太晨宫高阶之上,东华帝君一袭紫袍,静默而立,望着穗安远去的身影,眸光深沉难辨。
“渺落的妹妹?”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气息……全然不似。”
他目光落向南荒,“南荒……近来妙义渊结界似有波动,浊气隐现不稳。擎苍此前亦提及,疑似有渺落化身现世……”思及此,他深邃的容颜上覆上一层凝重的寒霜。
昆仑墟,清冷肃穆。
穗安到来时,正遇上天族大皇子央措与其妃乐胥娘娘也在场。
央措正对神色悲戚的司音说道:“司音上仙,天君接受翼族降表后不久,大紫明宫便起了宫变。
大皇子离怨被流放,二皇子离镜已蓝袍加身,登上了翼君之位。继位当日,他便将翼族圣物——寒月芙蕖,作为贡品呈献天君,以示臣服,天君也已接受。”
司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讥讽,声音微冷:“大殿下的意思是,如今天族已与翼族情同手足,我昆仑墟便不能再去报仇了,是吗?”
此时,殿内众人注意到穗安,纷纷行礼:“见过穗安上神。”
穗安微微颔首还礼:“大皇子,娘娘不必多礼。”她转向一旁的叠风,说明来意,“我此次前来,是代表家师,祭拜墨渊上神。”
叠风神色哀戚,示意司音:“十七,你带穗安上神前去。”
司音默默引路,带穗安来到安置墨渊仙体的静室。只见墨渊面容安详,栩栩如生,周身清气萦绕,竟无半分腐朽之象。
穗安凝视片刻,状似无意地开口:“墨渊上神仙逝已有一段时日,为何仙体……一点变化也无?”
司音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许是……父神庇佑吧。”
穗安目光如炬,落在司音略显苍白的脸上,声音放缓,却带着笃定:“浅浅,你乃九尾狐族。可是……用了心头血滋养?”
司音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上神说笑了,弟子是司音。”
穗安见状,不再追问,只是轻轻一笑,自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流转着温润光华、蕴含着奇异生机的玉璧。
“此物,名唤玉魂。我是拿来给青丘白浅的,而非昆仑墟司音。既然你不是,那便算了。”
司音目光触及那玉石,瞳孔微缩,失声道:“可是……典籍中记载,能保仙体神魂不散、肉身不腐的翼族圣物——玉魂?”
穗安点头:“正是。”
司音再也无法掩饰,眼中涌上复杂情绪,终是低下头,轻声道:“谢谢……穗安姐姐。”
穗安将玉魂递给她,压低声音道:“此物得来不易,是我‘顺手’取的,不便为外人所知。”
司音紧紧握住玉魂,郑重承诺:“我明白,绝不会泄露半分。”
穗安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带着安抚:“你师父让你等他,他既说了,便一定会回来。”
她顿了顿,转而问道:“我此前游历时,曾见过你与那离镜……你如今,作何打算?”
白浅眼中顿时盈满惆怅、迷茫与深切的悲痛,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
“就这样吧……一切,等师父回来再说。如今他是翼君,我若以昆仑墟弟子身份嫁他,必遭四海八荒耻笑,我自己也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若以青丘白浅的身份……天君恐怕不会应允,只会给青丘带来麻烦。”
穗安看着她:“那他呢?可会等你?”
白浅苦笑一声,带着认命般的苍凉:“一切……但看缘分吧,强求不得。天族与翼族,本就不该在一起。”
穗安认同地点头:“天族修清气,翼族食浊息,本源冲突,确非良配。”
白浅望着她,眼中泛起一丝暖意和依赖,轻声道:“谢谢……穗安姐姐。”
穗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未再多言,转身离开。
素锦族地,一片哀戚。
若水一战,素锦族虽未至灭族,却也元气大伤,族长战死,精英殆尽。
穗安踏入素锦族议事大殿时,只见一个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韧的小女孩,孤零零地坐在那本属于族长的宽大座椅上。
底下族老与残存的族人正争论不休,有人抱怨族长让族人送死,有人则极力辩驳维护。
穗安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望去,感受到她身上那浩瀚的上神气息,纷纷起身行礼,面露敬畏:“见过穗安上神!”
穗安微微颔,径直走向那主座上的小女孩,俯下身,声音温和:“孩子,你有名字吗?”
小女孩抬起头,眼神清澈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回答道:“回上神,素锦族需得成年后,方可由族长赐名。”
穗安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是瑶光府的穗安。你,可愿随我走?”
小女孩几乎没有犹豫,脆生生答道:“我愿意!我也想……成为像父亲那样守护族人的大英雄!”
穗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柔声道:“那从今日起,你便叫‘宁缨’吧。安宁的宁,长缨的缨,望你持守内心安宁,亦能执掌守护之缨。”
小女孩——宁缨,用力地点了点头。
穗安牵起她的小手,转身对殿内素锦族人道:“素锦族此次抚恤,天宫那边会拨下一部分,我瑶光府亦会出一份。你们暂且收缩势力,休养生息。”
她翻手取出一枚刻有瑶光府印记的玉牌,递给为首的大长老,“不过,也无需惧怕他人。持此玉牌,若有难处,可随时来瑶光府寻我。”
大长老双手接过玉牌,老眼含泪,深深一躬:“多谢穗安上神恩德!”
他随即蹲下身,慈爱地抚摸着宁缨的头发,哽咽道:“宁缨,好好跟着上神修炼。族地,我们会替你守着。”
宁缨看着大长老,小脸满是认真:“知道了,大长老。我一定努力,绝不会堕了素锦族的名声!”
大长老眼中泪光闪动,连声道:“好!好!”
他起身,对着穗安郑重一拜,“上神,我们的……小族长,就托付给您了!”
穗安握紧宁缨的手,目光沉静而有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