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问一个“今天你吃饭了吗”一样简单的问题。
但就是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落在【源】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足以将祂灵魂都劈开的创世神雷!
难学吗?
这叫很难学吗?!
这他妈是人能随便学会的东西吗?!
【源】的意志,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混乱。
祂忍不住的爆粗口,难以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
时间规则,是凌驾于基础规则之上的,最高等的规则之一。
只要学会就能直接成为高阶神称者。
祂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祂诞生于生忌,并且吞噬了整个神魔界,与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融为了一体!
祂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祂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祂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才能勉强施展出这种近乎无解的攻击手段。
可现在……
眼前这个人类,这个外来者,这个被祂视作蝼蚁的虫子……
竟然,仅仅只是被祂当成沙包,打了不到半个小时……
就学会了?!
不仅学会了,看他那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比自己用得还要熟练,还要轻松!
这合理吗?
这他妈一点都不合理!
【源】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祂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这颠覆了祂所有认知的事实。
这个人类……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时间,作为最高等级的规则之一,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质。
即便是已经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的【源】,也无法做到绝对的掌控。
祂能做的,只是利用自己身为世界之子的权柄,去强行扭曲、压制神魔界内的其他规则。
比如,祂可以压制裴逸的“言灵”,让裴逸无法通过号令天地的方式,去直接借用无主的时间力量。
但,祂却无法阻止裴逸,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悟,用自己的意志,去强行领悟时间的奥义!
这就像一个老师,可以没收学生的计算器,却无法没收学生的大脑。
而裴逸,就是那个在计算器被没收后,直接用心算,解开了那道最复杂难题的,不讲道理的学神!
“不……不可能……”
【源】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祂看着那个悬浮于半空,正一脸玩味地打量着自己的男人,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疯狂上涌。
祂突然意识到一个无比可怕的事实。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或许就不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而是一场……教学。
一场由祂亲自授课,用祂自己的身体作为教具,手把手地,将时间的至高权柄,教给眼前这个男人的……现场教学!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榨干了所有知识后,即将被随手丢弃的,可悲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源】的意志,彻底陷入了癫狂。
祂不能接受!
祂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祂是【源】!
是生忌!
是注定要吞噬万界,带来终焉的至高存在!
祂怎么能,怎么能被一只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怪物,反过来吞噬掉?!
不能再拖下去了!
【源】那巨大如太阳般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祂明白,不能再跟这个怪物玩下去了。
这个人类的学习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祂的理解范畴。
他的成长速度,太可怕了!
本来,随着特异点的不断扩张,祂的力量,应该是越来越强的。
拖延时间,对祂而言,本该是有利无弊的。
可现在,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
祂的第六感,祂那源于生忌的,对危机的敏锐直觉,正在疯狂地向祂预警!
快!
必须立刻!
不惜一切代价,将眼前这个男人,彻底抹杀!
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学会的越来越多……
到那时,死的,就真的是自己了!
想通了这一点,【源】不再有任何犹豫。
祂那如同山岳般伟岸的身躯,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溶解!
漆黑的,充满了污浊与混乱气息的液体,从祂的身体表面渗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这片早已破碎不堪的大地。
天空,在哀鸣。
大地,在沉沦。
整个神魔界,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源】在压榨自己的力量!
祂在燃烧这个世界!
祂要将整个神魔界的所有力量,所有规则,都凝聚于一点。
然后,化作最纯粹,最极致的毁灭,将裴逸,连同他存在的痕迹,一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远方。
地心城的废墟之上。
总司令等人,骇然地看着远方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
“那……那是什么?!”洛霞的声音在颤抖,“那个怪物……它在做什么?!”
“它在燃烧整个世界!”凤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天地的规则正在融为一体。
“这样做......祂自己也会被反噬的不轻吧?”总司令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阶段。
他们帮不上任何忙。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男人,能再一次,从这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绝望的最终一击中,活下来。
战场中央。
裴逸静静地悬浮于半空,他看着周围那片正在迅速崩塌,化为混沌的世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将他彻底抹杀的恐怖力量,正在疯狂地汇聚。
他也知道,这是【源】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
“终于……要动真格的了吗?”
裴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战意的弧度。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柄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斩杀了无数神魔的古朴长刀,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他将刀锋,遥遥地,指向了那片正在不断汇聚,不断压缩的,代表着终焉的混沌。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