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原地,震世刀斜插进地面。他的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一些,但每一次吸气肋骨都传来钝痛。法相虚影仍浮在他身后,眉心金芒一闪一灭,像在回应某种律动。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水无痕还在身边。
水无痕的左臂已经包扎好了,寒气顺着指尖缓缓收回。他看了眼前方混乱的敌阵,低声道:“他们要撤。”
陈墨点头。他能感觉到——敌方中枢的灵压正在减弱,那些残存的战将开始向后收缩阵型。但他们不是溃逃,而是有组织地断后。三名身穿黑甲的武者已站成三角阵,挡在营帐入口前,手中兵器泛着血光。
“还想走?”陈墨抬起右手,握紧刀柄,轻轻一拔。震世刀离地瞬间,法相虚影双目睁开,金光扫过战场。
他不再冲向前线,而是将刀尖指向天空。一道无形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所有联盟战士心头一震,仿佛听到一声号令。
“东翼清剿溃兵!”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西翼封锁山口!中军押送俘虏,不得放走一人!”
命令下达后,原本还在犹豫的队伍立刻行动起来。几名重伤未倒的战士拖着武器,一步步逼向残敌。一名少年从尸体堆里爬起,捡起断裂的长枪,踉跄着加入追击队列。
水无痕同时出手。他双手结印,地面迅速结出冰层,蔓延至敌军退路上。三条冰带交错而行,封死了通往密林的小道。两名试图突围的敌人刚踏上冰面,脚下打滑,直接摔进陷阱坑中。
那三名断后的黑甲武者怒吼一声,齐齐挥动兵器。血色符文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面护盾,挡住冰层推进。其中一人抬头盯着陈墨,咬牙道:“你还没赢!祭阵只是延迟,血河终将重开!”
陈墨没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胎记微微发烫。玉佩贴着胸口,传来一阵温热。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血老魔的残魂未灭,玄霄也未曾现身。这场战斗背后还有更深的东西。
但他现在必须把眼前这局收完。
他转身看向水无痕,“你去主帐查线索,我来拦住他们。”
水无痕皱眉,“你伤没好。”
“他们撑不了多久。”陈墨说,“我去拖时间。”
话音落,他一步踏出。地面裂开细缝,法相虚影随之一动,横跨数十丈距离,出现在三名黑甲武者面前。刀气压下,三人合力举盾抵抗,却被震得连退七步,膝盖砸进泥土。
陈墨没有追击。他只是站着,刀锋斜指地面,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水无痕趁机绕到后方,冲入中枢营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中央桌上燃着一枚血符,火焰呈幽蓝色,不断扭曲变形。他走近时,血符突然剧烈跳动,似要自毁。
他抬手打出一道寒气,扑灭火焰。符纸落地,化作灰烬。但在桌角,他发现了一枚碎裂的玉简。捡起一看,上面刻着几行残字:
“血河祭天阵九缺一,唯待心核……若本源之心觉醒,则万界归墟……不可强启……否则反噬自身……”
读到这里,玉简突然崩解,粉末洒落。
水无痕眉头紧锁。他走出营帐,将内容告诉陈墨。
陈墨听完,低头看向怀中玉佩。胎记又烫了一下,但这次没有心音响起。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沉静。
“他们失败了。”他说,“阵未成,心未得,阴谋已断。”
这句话传开后,联盟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有人放下武器,有人跪倒在地,有人抱着同伴的尸体低声哭泣。胜利来了,但它不像欢呼那样轻快。
一名年轻弟子坐在泥地上,手里还握着染血的短剑。他抬头问:“我们赢了?可为什么……没人笑?”
陈墨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震世刀轻轻放在地上,伸手扶起那名弟子。
“你还活着。”他说,“这就够了。”
弟子怔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水无痕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抬手召来寒雾,轻轻覆盖在阵亡者身上。然后他对几名高层下令:“收敛同袍,焚香三日。今日不是庆功日,是铭记日。”
命令传下后,战场开始有序清理。有人抬走伤员,有人焚烧敌尸,有人默默收拾破碎的旗帜。风渐渐停了,乌云散开,阳光洒在焦黑的土地上。
陈墨站在原地,望向天脊山脉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道古老石门轮廓。他的胎记再次微烫,玉佩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知道,叶昭不在这里。但她留下的痕迹从未消失。每一次突破,每一段心音,都是她在引导他走向某个终点。
而现在,这个终点还没有到。
水无痕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我们赢了。”他说。
陈墨摇头,“不是赢了。是暂时守住。”
“血老魔呢?”
“没死。”陈墨说,“他的气息断了,但不是消散。是藏起来了。”
“玄霄呢?”
“也没出现。”
两人沉默片刻。
水无痕问:“接下来怎么办?”
陈墨看着远方,“继续找秘宝。第九件还没出现。本源之心仍在沉睡。我们的任务没完。”
水无痕点头,“那就继续走。”
陈墨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很淡,但真实。
他转身面向剩下的联盟成员,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今天,我们守住了佛窟。明天,我们要守住整个大陆。谁愿意跟我继续?”
没有人立刻回应。但很快,一个人站了出来。是那个曾跪地痛哭的少年。他抹掉眼泪,握紧拳头。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老剑修拄着断枪走来,医修背着药箱跟上,探路的斥候从林中跑出,站成一排。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陈墨不再多言。他拔起震世刀,刀锋一转,指向天脊山脉深处。
阳光落在刀刃上,反射出一道刺目光线。
水无痕站他左侧,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按在冰杖上。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
陈墨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