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保卫科了吗？”周建军问。
“我想去。”刘庆芳擦了把眼泪，“可家辉不让。”
周建军看向谭家辉。
谭家辉的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
“建军，算了。”
他的声音很低。
“咱们家这成分，人家保卫科能管吗？”
“到时候别再给咱们扣个‘挑衅闹事’的帽子，那就更说不清了。”
周建军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堵得慌。
“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声音很沉。
“你越是忍，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今天他敢推你，明天就敢上门抢东西！”
周建军走到炕边，看着他。
“这事，我管了。”
谭家辉的脸色瞬间变了。
“建军！你可别乱来！”
他急得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石家那帮人都是不讲理的滚刀肉，你去找他们，肯定要吃亏！”
他以为周建军要去打架。
“放心。”
周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我不是去打架。”
他的眼神很冷。
“这事，咱们走明道，去找保卫科。”
“农场有农场的规矩，他石老五再横，还能大过规矩去？”
听到不是去打架，谭家辉和刘庆芳都松了口气。
可谭家辉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保卫科那边……”
“你不用管。”
周建军打断了他。
“我自己去。”
谭家辉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
“建军，不用你去。”
“我自己去！”
“我自己去跟他们说清楚！”
谭家辉挣扎着想从炕上坐起来。
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刚一动弹，腿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又重重地摔了回去，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家辉！”
刘庆芳连忙上前扶住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别动，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
谭家辉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挫败和不甘。
他看着周建军，眼神里的那点光又暗了下去。
“建军，还是算了吧。”
他转头对妻子说。
“庆芳，你去。你就去保卫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刘庆芳愣住了。
“我……我去？”
“对，你去。”谭家辉的语气很坚决，“记住，别去找建军，这事跟他没关系，别再给他添麻烦。”
周建军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谭家辉的骨气还在，只是被现实磨得太狠了。
他没再跟谭家辉争辩，只是对刘庆芳说。
“姨，你先准备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给刘庆芳拒绝的机会。
刘庆芳看着他干脆的背影，又看了看炕上脸色灰败的丈夫，一时间不知所措。
周建军没回自己屋，而是直接出了院子。
他心里清楚，让刘庆芳一个人去，这事十有八九要黄。
石老五家在农场人多势众，保卫科那边的人，多半会和稀泥。
到时候，刘庆芳一个弱女子，说不定还要被倒打一耙。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没过多久，周建军就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他对炕上的谭家辉说。
“叔，你安心养伤，我陪刘姨去一趟。”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谭家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建军的眼神堵了回去。
刘庆芳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既希望周建军能去，又怕真的给他惹上麻烦。
“建军，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周建军把手里的布包递给她，“姨，走吧。”
刘庆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在了周建军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场部办公楼走去。
一路上，刘庆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
保卫科的办公室在一楼最里间。
周建军推开门，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面而来。
屋里有两个人，正对着一张报纸吞云吐雾。
看到有人进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抬了抬眼皮，语气有些不耐烦。
“干什么的？”
刘庆芳被他这态度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周建军身后躲了躲。
周建军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小周？”
周建军回头，有些意外。
“侯主任？”
来人正是思想委员会的侯主任。
侯主任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建军啊！你小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我还说这两天要找你聊聊呢！”
他走过来，亲热地拍了拍周建军的肩膀。
“上次打猎队的事，你可是立了大功！我跟于工都说了，你这样的好同志，就该重点培养！”
周建军笑了笑。
“侯主任，您太客气了。”
“我这不是想着您了吗，寻思着改天提两瓶酒，上您家蹭顿饭去。”
“你来就行，还带什么酒！”侯主任哈哈大笑，“随时来，我让你嫂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屋里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早就看傻了。
他们手里的烟都忘了抽，烟灰掉了一地。
年纪稍长的那个叫李齐，是保卫科的科长。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快步走了过来。
“侯主任！”
他又转向周建军，态度比刚才热情了一百八十度。
“哎呀，这不是建军同志吗！快坐，快坐！”
李齐手忙脚乱地搬过来两把椅子，又亲自给两人倒了水。
侯主任跟周建军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问起来意。
“建军，你今天来是有事？”
“是有点事。”周建军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刘庆芳，“想找李科长反映个情况。”
侯主任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刘庆芳，又看了看李齐。
“行，那你们聊，我先去忙。”
他临走前，又拍了拍周建军的胳膊。
“建军，饭约好了啊，别忘了！”
“忘不了，您放心。”
等侯主任一走，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彻底变了。
李齐把周建军当成了上级领导一样招待，又是递烟又是倒水。
“建军同志，您说，到底是什么事？”
周建军把手里的烟推了回去。
“李科长，我不是来告状的，就是想跟您说个事。”
他把谭家辉被石老五推倒受伤的经过，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
他没添油加醋，也没说石老五半句坏话，只是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