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保国做完饭后,周建军给谭家送完一大碗卤肉,
回到自家院子,
一股更霸道的肉香就从高保国那屋里钻了出来,是红烧肉的味道。
他还没来得及推门,院门口就传来了王铁牛的大嗓门。
“建军!高保国!俺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王铁牛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低着头的王春桃。
王铁牛的鼻子使劲嗅了嗅,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家伙!红烧肉!”
他把手里的布包往王春桃怀里一塞,像头猎豹似的,径直冲进了高保国的厨房。
“高哥!给俺留块大的!”
院子里,只剩下周建军和王春桃两个人。
气氛有些尴尬。
王春桃抱着布包,手指紧紧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低着头,脚尖在地上不安地画着圈。
周建军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事躲不过去。
“建军哥……”
王春桃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水汽,也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我……”
周建军没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
他不想让她把话说出口,那样对她更残忍。
“春桃,你是个好姑娘。”
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认真。
“但我有对象了。”
王春桃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周建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是谭玉。我不想耽误你。”
这几个字,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刺穿了王春桃所有的幻想和勇气。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羞愧和难堪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把怀里的布包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周建军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他捡起地上的布包,打开看了看,是几尺新买的蓝布。
厨房里,王铁牛端着一个大海碗走了出来,碗里堆满了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建军,愣着干啥,赶紧吃啊!”
他看到周建军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子。
“俺妹呢?”
“她……”周建军一时语塞,“她说有点不舒服,回宿舍了。”
王铁牛的眉头当即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把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汤汁都溅了出来。
“他娘的!准是宿舍那帮城里来的丫头片子欺负俺妹了!”
王铁牛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桌子上。
“瞧不起我们农村来的咋地!俺找她们算账去!”
“铁牛!”高保国端着一盆米饭出来,连忙拉住他。
“你先别冲动,先把饭吃了。说不定春桃就是累了,想歇会儿。”
周建军也跟着劝。
“对,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他心里发虚,不敢看王铁牛的眼睛。
在两人的劝说下,王铁牛才骂骂咧咧地坐了下来。
他化悲愤为食欲,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着红烧肉,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高保国也饿了,两人风卷残云,桌上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周建军心里有事,吃得不多。
他抬手想夹块土豆,袖子滑了下去,露出了手腕上那块崭新的手表。
“哎?”
王铁牛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目光被那块在煤油灯下闪着光的手表吸引了。
“建军,你这……哪儿来的?”
他放下碗,一把抓住周建军的手腕,凑到眼前仔细看。
“嚯!全钢的!新的!”
王铁牛的声音里满是惊叹,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玩意儿老鼻子贵了吧!”
周建军心里那点烦躁被冲淡了不少,他抽出手,故意晃了晃。
“还行。”
“谁送的?场里发的?”王铁牛追问。
周建军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谭玉送的。”
这三个字一出口,王铁牛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高保国也凑了过来,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一眼。
“上海牌全钢防震手表。”
他倒吸一口凉气。
“建军,你这对象可真下本钱。”
高保国扶着镜框,一脸严肃地科普起来。
“这表,一百二十块钱,还得要一张工业券。咱们农场里,一年能攒下这个数的家庭,一个都没有。”
王铁牛彻底傻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自己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二十多块钱,这块表顶他小半年的工资。
周建军的心,被这个数字砸得沉甸甸的。
他抬起手,看着那根匀速转动的秒针,心里既感动,又开始发愁。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该回什么礼才好?
一顿饭吃完,王铁牛还惦记着他妹。
他把盆里剩下的几块肉和米饭拨到自己碗里,又从周建军那儿拿了两个馒头。
“俺去给俺妹送饭,她肯定没吃。”
王铁牛端着碗,气冲冲地走了。
周建军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误会,他是没法解释了。
解释了,王春桃以后在农场就没法做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
北大荒的冬天,要来了。
周建军没让自己闲着。
他从后山挖来黏性大的黄泥,混上铡碎的稻草,先把自己那间小屋的墙缝、窗缝全都糊了一遍,一点不透风。
他又爬上房顶,把被风吹松的茅草重新压实,还加盖了一层新的。
忙完自己这边,他又拉着板车,拖着黄泥,去了谭家。
刘庆芳看他满头大汗地忙活,心疼得不行。
“建军啊,快歇歇,喝口热水。”
“姨,没事,马上就好。”
周建军手脚麻利,没用半天,就把谭家那两间小土房也收拾得严严实实。
等他忙完这一切,地已经彻底上冻了,硬得像石头。
农场一年一度的冬季狩猎,正式拉开了序幕。
打猎队再次在场部大院集合。
李佳乐当众宣布了新的任命。
周建军正式升任打猎二队的副队长。
二队由他和赵宇共同带领,手下是十个刚从民兵里挑出来的新人。
李佳乐和杨林,则带领着一队剩下的十几个老队员。
两支队伍,二十几号人,再次浩浩荡荡地开赴后山。
卡车把他们送到山脚,众人背着装备,徒步上山。
这一次,他们直接在上次那个作为临时据点的山洞里安顿了下来。
“新人第一次上山,都别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