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教堂彩绘玻璃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如同幽灵在无声起舞。
角落里的长椅上,瑞克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加百列试图用沉默和祈祷构建的脆弱外壳。
他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得像教堂墙壁上剥落的灰泥,嘴唇嗫嚅着。
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那双总是充满恐惧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看穿的无措和更深沉的绝望。
秦酒坐在稍远一些的长椅上,看似在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她袖中那柄从不离身的手术刀,实则将那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内心oS:果然逼问了。瑞克的眼睛太毒,墙上的痕迹根本瞒不过他。加百列这副样子,离后期那个能独当一面、枪法精准、甚至能对救世军下死手的神队友,差了一万个肖恩的暴躁值。
现在的他,就像一块生铁,需要经历淬火,去掉杂质,才能成钢。
而这场质问,或许就是第一道锻打。
她看着加百列几乎要崩溃的模样,内心并无多少怜悯,更多是一种冷静的评估。
她知道加百列的潜力,也知道他需要什么。
不是安慰,不是逃避的借口,而是一个直面罪孽,并在罪孽中重新找到支点的契机。
瑞克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加百列只是更深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消失在阴影里。
瑞克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冷哼一声,站起身,不再逼迫,但那眼神明确表示这事没完。
他走回篝火旁,与肖恩低声交谈起来,目光依旧不时锐利地扫过加百列。
教堂里的气氛因为这段插曲而显得有些凝滞。
放松的交谈声低了下去,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朱迪斯偶尔咿呀的梦呓。
秦酒收起手术刀,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圣坛附近,那里有一个破旧的石头洗礼盆。
她用手指拂过盆沿冰冷的石刻花纹,目光却落在依旧僵在角落的加百列身上。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杯从教堂后院井里打上来的、还算干净的凉水,走了过去。
“喝点水。”
她把水杯递到加百列面前。
加百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警惕,随即又被浓重的羞愧覆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接过杯子,小口啜饮起来,冰凉的水似乎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瑞克先生,他说的”
加百列声音嘶哑,几乎语无伦次。
秦酒在他旁边的长椅坐下,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圣坛,声音平静。
既不温柔,也不带指责,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墙壁上的字,写的是‘汝等必将自食其果’。”
“通常,这种话不会留给无关的人。”
加百列的手一抖,水杯里的水晃了出来,打湿了他破旧的袍子。
秦酒继续淡淡地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她特有的,与现场沉重气氛格格不入的吐槽式分析:“这个世界,上帝大概很忙,没空时刻憎恨暴力。”
“或者说,生存本身,有时候就是最极致的暴力。”
“你躲在这里,靠着别人留下的食物活下来,听着墙外的惨叫你觉得,上帝是赞许你的幸存,还是憎恶你的不作为?”
内心oS:话有点重,但良药苦口。不把他那套自我安慰的逻辑砸碎,他永远站不起来。后期他能成为神枪手,正是因为打破了“上帝憎恨暴力”的桎梏,将力量用于守护。
加百列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有泪水,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撕开伪装后的痛苦和茫然。
“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神父!我连一只那些怪物都不敢…”
“没人天生就会。”
秦酒打断他,终于侧过头,黑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看向他,“瑞克以前是警官,泰尔西是消防员,卡罗尔是家庭主妇,赫谢尔是兽医…”
“我们都变了。要么适应,要么死,要么像你之前那样,生不如死地躲着。”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你觉得关上门,就能把罪恶挡在外面?”
“不,罪恶会爬进来,以饥饿、以恐惧、以墙上那些诅咒的形式,一点点啃噬你。”
“直到你连祈祷都发不出声音。”
加百列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秦酒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内心最腐烂。
最不愿面对的伤口,那些被他拒之门外,最终惨死在行尸口中的信徒们的脸,仿佛一瞬间在昏暗的教堂里浮现,无声地注视着他。
“力量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秦酒站起身,留下最后一句,“想想你要守护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有,那至少,先守护住你作为一个人”
“而不是一具会呼吸的躯壳的尊严。”
她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卡罗尔和贝丝那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交谈。
内心oS:ok,是继续在愧疚和恐惧里腐烂,还是抓住这根可能带刺的藤蔓向上爬,就看他自己了。改变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或许,救世军会是个不错的“催化剂”?
加百列独自留在角落的阴影里,手中的水杯几乎被他捏碎。
他不再颤抖,而是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泪水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自怜,其中混杂了某种被点燃的、痛苦的决绝。
他望着圣坛上蒙尘的十字架,又看了看篝火旁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互相依靠的身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干净得过分、从未沾染过血污的手上。
墙壁上的诅咒仿佛在黑暗中燃烧。
秦酒坐回原位,接过贝丝递过来的一小块肉干,默默咀嚼着。
卡罗尔看了她一眼,轻声问:“跟神父聊了聊?”
“嗯。”
秦酒含糊地应了一声,“看他可怜,随便说了两句。”
卡罗尔笑了笑,没再追问,那眼神却仿佛在说:“你可不是会‘随便’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