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海皱紧眉头,语气带着几分倨傲与不满:
“镇域王!下官是朝廷委任的从二品布政使,是历经乡试、会试、殿试,金榜题名的二甲进士!可这和尚是何许人也?他凭什么与下官齐名称为‘右布政使’?他可有朝廷颁发的任命文书?可有朝廷授予的官印?”
伍海心里清楚:即便北燕州是镇域王的封地,此地的文官任免权仍在朝廷手中,镇域王鸿安没有资格直接委任任何文官。当然,封地有默许的规则,镇域王可让朝廷委任的文官听从其调度,但直接越过朝廷,任命文官要职,绝对是朝廷派来的文官们的逆鳞,绝不可容忍。
原本与伍海站在一起的姚广忠,先是一愣,随即深深看了伍海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与不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时势的蠢货。
鸿安端坐王座,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左布政使,本王自然知道你是饱读诗书、金榜题名的从二品朝廷命官。但你身旁的姚广忠,是本王亲自任命的人,他的俸禄、编制,都与你不同。本王册封他为右布政使,不领朝廷俸禄,也不受朝廷官印约束,这是北燕州自行建立的官职体系,与朝廷体系互不干涉。”
鸿安的心思很明确:他要打造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政治班底,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牢牢抓住北燕州的政权。而他所用的方法,正是 “现代化行政管理法”,核心便在 “编制” 二字。
无论是布政使伍海,还是朝廷任命的三品按察使谢承业、从三品都指挥使罗龙浩,他们都相当于 “国家公务员”,俸禄与编制由奉天国户部直接发放;而姚广忠这个 “右布政使”,则属于北燕州独立体系的官员,俸禄与编制由北燕州自行承担,更关键的是,掌握北燕州实际政权的,将是直属鸿安的 “右布政使” 姚广忠,而非拿朝廷俸禄的 “左布政使” 伍海。
这番话落在伍海耳中,如同五雷轰顶,他瞬间明白了鸿安的用意,这是要彻底架空所有朝廷任命的官员,用自己人取而代之!这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的认知,让他难以接受。
“镇域王!你…… 你这是违反朝廷规定的!” 伍海激动得声音发颤,“此事若是上报朝廷,陛下与内阁大臣定会降下大罪,甚至可能收回你镇域王的封地资格!”
他哪里知道,北燕州这 “封地”,本就是鸿安从燕王鸿汤手中抢来的,只是这些文官们毫不知情。鸿汤虽知实情,却为了活命,绝不敢告诉旧臣:一旦撕破脸皮,鸿安大可以 “叛乱” 为由,杀光所有不听话的人,包括他这个前燕王。只是那样一来,鸿安会背上 “诛杀藩王、残害重臣” 的骂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这一步。
此前燕王想除掉不听话的文官,还需慢慢等待机会,偷偷摸摸地处死;可鸿安根本没有时间在北燕州耗,再过三日,他必须率军前往北峪关,没时间与文官们纠缠。
想到这里,鸿安的语气骤然转冷:
“伍海,你何必要与本王撕破脸皮?”
伍海却像是豁出去一般,歇斯底里地喊道:
“下官并非要与镇域王撕破脸皮!只是镇域王随心所欲任命一人当右布政使,实在不妥!北燕州的按察使、都指挥使、各郡知府,绝不会同意让一个和尚担任右布政使,更不会允许文官不经过朝廷派遣,直接在北燕州担任要职!”
一直沉默的姚广忠,突然轻笑一声,语气淡然却带着十足的自信:
“呵呵,左布政使,你怎么就确定,北燕州的按察使、都指挥使与各郡知府,不会同意本官担任右布政使?本官倒觉得,他们不仅会嘴上同意,还会心悦诚服地接受!”
“你…… 你…… 你!” 伍海气得连说三个 “你”,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我什么我?” 姚广忠步步紧逼,“若是伍大人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伍海怒视着他,咬牙道:
“赌什么?”
“若是北燕州百官都同意本官担任右布政使,” 姚广忠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就请左布政使伍大人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从此退出北燕州官场。”
伍海追问:“那若是有文官不同意呢?”
姚广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若是有一人不同意,就请镇域王收回成命,北燕州的政权依旧由伍大人管理,官员任免仍听朝廷调度。而贫僧,自当圆寂,以一把火油,将此生烧为灰烬,绝不食言!”
赌输的结果一说完,姚广忠便不再自称 “本官”,而是换回了 “贫僧”,态度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完,他又用轻蔑的口吻补充:“就问伍大人,你敢不敢赌?”
“有何不敢!” 伍海怒极反笑,“本布政使只怕你这和尚做不了主,到时候反悔!”
高坐王座的鸿安,看着二人针锋相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开口道:
“本王来做这个主,就依你二人之言。”
随后,他转向亲卫军正旅统阿牛,下令道:“阿牛!你立刻派遣亲卫兵,速速将北燕州所有重要职务的官员召集到承乾殿,按察使、都指挥使、各郡知府,还有提学使,一个都不能少!”
这提学使是正三品官职,掌管着都转运盐官、茶马司官与驿道官的总调度,算是北燕州的重要文官之一。
阿牛连忙恭敬行礼,他是鸿安的嫡系亲卫,此前也被赐予了白银铠甲战袍。虽名义上只是正营统职务,但正军统李潇特意挑选了三千精锐交由他指挥,这三千人便是鸿安的核心亲卫军。
“属下遵令!”
阿牛龙行虎步地退出承乾殿,随即率领两千亲卫分头行动,快马加鞭地去接北燕州十二郡的知府,务必让他们尽快赶到王宫承乾殿。
不多时,十二名知府陆续抵达,而按察使谢承业、都指挥使罗龙浩早已提前到了殿内。
这十五位文官站在承乾殿左侧,右侧依旧是陆衡与林三秋二人;至于姚广忠,早在两个时辰前便随鸿安离开了承乾殿,伍海当时满心怒火,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们去了哪里。
北燕州的一众文官要职刚到齐,伍海便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声大喝: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模样失态,让在场的文官们都面面相觑,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
按察使谢承业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陛下将北燕州册封给镇域王,本是皇家内部事务,布政使大人为何如此愤慨?”
在他看来,北燕州从燕王鸿汤手中转交至镇域王鸿安手中,再正常不过,甚至官员们私下都觉得,北燕州迟早会被雍德帝的皇子接管,毕竟燕王鸿汤的封地本就是先王所封,如今换个皇族管辖,并无不妥。
伍海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心头怒火,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你们有所不知!镇域王要架空我等朝廷命官!他竟然直接任命一个和尚为右布政使,此人连科举都未参加,从未金榜题名,却能担任与我同级的从二品官职!镇域王此等逾越之举,孰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