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带来的这个消息,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众人心头。
殓房内本就阴森冰冷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每个人瞬间眉头紧锁,此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众人只觉心中憋闷难耐,喘气都十分困难。
真郭荣出现了,此刻就在城南三十里以外的密林中和突厥人进行着一场肮脏的交易。
李宪第一个按捺不住焦急的心绪,猛地一拍桌案,眼底尽是愤懑之色,“好一个左威卫大将军,终于憋不住了,露出狐狸尾巴了…”
他转头看向楚潇潇,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他有动作了,当即急切地和楚潇潇说道:
“他的替身已死,他也坐不住,只得亲自露面了,我们别等了,立即点齐兵马,多带点人手,本王就不信了,几百人杀过去,他还有什么样的神通,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中逃脱…这次,我们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绝不能放虎归山。”
然而,楚潇潇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要冷静得多。
她并没有立刻下令,而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在验尸台四周踱步,眉头紧锁,心中权衡着此番行动的利弊。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泛着深深的忧思。
真郭荣一直以来都藏在幕后,假郭荣刘侃的死他应该是不知情的,那么此人选择在自己监视李文远这个时间与突厥人进行交易,还亲自出面,有些不太合乎常理。
寻常人在这样的时刻,一定会选择藏匿,等风声过去了再出来行动,可这个郭荣偏偏来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大摇大摆地路面。
而且,这个地点,城南那片密林楚潇潇是知道的,从山丹军马场来到凉州的时候便见到过,那里地形复杂,林子的范围虽然不大,但树木众多。
即便已到了深秋时节,没有多少叶子作为遮盖,而其中犬牙交错的树枝还是为此地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屏障,不仅易于埋伏,同样也易于逃离,郭荣既然敢在此时现身,必然有所依仗。
如果自己这边贸然前往,只怕会打草惊蛇。
过了许久,楚潇潇停下了踱着的步子,缓缓抬起头,迅速做出决断,“王爷,诸位,时间紧迫,若要调动大军合围,唯恐郭荣察觉,那里的环境我见过,比较复杂,不易于大军行动,我们只能挑选精兵强将,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放亮,趁机摸过去,以免其闻风而逃…”
闻言,李宪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看向楚潇潇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欣赏的目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缜密的分析,放眼普天下,除狄仁杰以外,唯有楚潇潇一人。
“来人!”楚潇潇自然是没有看到李宪投射过来的目光的,她站在验尸台的前面高声喝道。
门外一名金吾卫迅速推门进来,抱拳,“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
楚潇潇面无表情,沉声言道,“速去请你们魏将军来一趟,要快…”
那名金吾卫接令即走,没有丝毫的停顿。
而后,楚潇潇扭头对着李宪说道,“王爷,此事事关重大,凉州大营的稳定迫在眉睫,所以…”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宪直接抬起手打断了她,“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转身叫来一名金吾卫,让其去东跨院将自己的护卫小七叫来。
过了没一会儿,魏铭臻火急火燎地一路小跑来到了殓房,对着楚潇潇和李宪拱了拱手,“楚大人,王爷,叫末将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魏将军,即刻点齐你麾下所有可动用的折冲府兵,轻装简从,随我与王爷立刻出发,赶往城南的一处密林,真的郭荣出现了,这一次,断然不能让其走掉…”楚潇潇朝前迈了一步,义正言辞地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语气也非常强硬,不容置疑。
“是,末将领命…”魏铭臻毫不迟疑,抱拳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开始着手调兵。
这时,站在一旁的沈括上前一步,脸色凝重地开口说到:
“小姐,王爷…那郭荣既然敢亲自前往和突厥人交易,身边绝不可能带普通护卫,依卑职猜想,他应该将‘黑鸦卫’带了过来,那些护卫皆是百里挑一的死士,身手不凡,不能说以一敌百吧,但仅凭折冲府的三百兵士,恐怕未必能对其形成绝对优势,若让其走脱,后患无穷…”
他顿了顿,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所以,末将恳请小姐和王爷允准,给末将一匹快马,末将立刻连夜赶往宁寇军大营…”
“宁寇军?”李宪有些疑惑。
“宁寇军使郝廷玉,乃是当年大都督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对大都督忠心耿耿,对郭荣这等行径深恶痛绝,末将持小姐手令前去,郝军使定会发兵驰援。”
他说着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宁寇军,驻守在距离凉州城东北不到百里的地方,是陇右道的一支劲旅,若能得他们相助,擒拿郭荣的把握无疑会大增,还望小姐允许…”
楚潇潇看向沈括,见他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深知自他嘴中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最可靠的选择,且宁寇军使又是父亲当年的部将,自然没有问题。
随后她重重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只郑重地说了一句:“沈叔叔,此去路途虽不足百里,但凉州情形此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路上…还是要…千万要小心,郭荣的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在暗处埋伏的眼线。”
这一声“沈叔叔”,一句从心而生的关心与挂念,让沈括眼眶微热,他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请小姐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快去快回。”
说完,他接过楚潇潇快速写就的简单手令,毫不耽搁,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马蹄声很快远去。
李宪也没闲着,在小七来到殓房的第一时间,他便招手将小七唤到一边,低声快速吩咐:
“你立刻想办法,避开所有左威卫的驻扎区域,去给玉门军的喻茂行将军传信,多余的不用说,就一句话告诉他…今晨凉州大营或有异动,让他严密监视,尤其是注意韩猛的动向,必要时…可便宜行事,绝不能让韩猛有机会接应郭荣…”
“是,王爷,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小七领命,身影一晃,也消失在凉州清晨的阴影中。
双管齐下,楚潇潇心中这才稍定。
她看向李宪和已经集结过来的金吾卫,眼神犀利,脸上尽是决绝之态:“我们走。”
夜色尚未完全退去,凉州城的南门悄然洞开,一队人马如同离弦之箭,在引路斥候的带领下,沉默且迅速地扑向那片隐藏着罪恶交易的密林。
楚潇潇和李宪并骑在前,身后是仅存的十几名金吾卫精锐,以及魏铭臻亲自率领的三百余名凉州折冲府兵。
人衔枚,马裹蹄,最大程度地减少了人与马发出的声响,只有轻微的呼吸和府兵身上披着甲胄发出的细微摩擦声,在黎明前的夜幕下回荡。
在距离密林还有数里的地方时,西北的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戈壁滩上昼夜温差极大,清晨带着冰凉温度的雾气给这片戈壁滩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这种模糊了视线的朦胧感,更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围剿增添了几分未知。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密林边缘,借着稀疏的林木和愈发浓郁的晨雾隐蔽身形。
楚潇潇勒住马缰,眯起眼睛向林中望去…雾气缭绕间,果然能够看到密林深处,影影绰绰的有不少人影在晃动。
她微蹙眉头,粗略估算了一下…双方加起来,恐怕不下百二十人。
李宪这时策马上前,压低声音,在楚潇潇耳边道,“看来这桩生意不小啊,不然双方完全没有必要动用这么多人到这里。”
楚潇潇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林中的情况,由于晨雾太大,干扰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具体细节,也无法判断其中是否存在埋伏。
她当即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下马,而她则与李宪蹲在一棵大树后面,低声道,“王爷,这种环境下,我们如果再骑马,未免有些太显眼了,最好哦派几个人摸过去看一下情况…”
李宪会意,立刻挥了挥手。
身后两名金吾卫点了点头,卸下身上累赘的甲胄,弓着身,猫着腰,借助这里的枯树和灌木,将身形掩在雾气之中,悄无声息地向林中摸去。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将此刻的寂静凸显无疑。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名金吾卫去而复返,满脸肃然。
“王爷,楚大人…”其中一人当即来到两人身边,快速禀报,“前方有一片非常大的空地,停靠着马车,大概有几十辆,都用厚厚的油毡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另一人也在一旁说道,“里面有几辆车,上面是十几口红木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我们两人摸到他们后方看了看,车辙印下陷明显,想来东西不轻…”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他们的人都在那里?”楚潇潇与李宪对视一眼后,当即问道。
“基本上都在马车旁边,每一辆最少有四个黑衣人守卫,都带着那种青铜面具,和昨夜咱们见到的那些黑衣人一致…”一名金吾卫将自己侦查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看来…应该就是‘黑鸦卫’…”李宪看着楚潇潇,沉声说道。
“郭荣呢?”楚潇潇看了眼密林深处,又向着后方自己来的方向瞥了一眼。
“郭荣背对着我们,没有看清他久经战干什么,只是看到好像是在和对面的人说话,距离太远,我们又不敢靠上去,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楚潇潇颔首,立刻又问道,“可曾看到韩猛?”
那金吾卫肯定地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小的仔细看过了,并未发现有他的身影…”
闻言,李宪在楚潇潇耳边低语:“看来韩猛是坐镇凉州大营了,没有亲自参与这次交易,只可惜,今天不能将他一并抓了…”
说罢,脸上挂起一副懊恼的神态。
“王爷不要丧气,韩猛不来,说明郭荣对此次交易非常有信心,对于昨夜的情况显然也是不知情的,所以,正好有利于我们行动。”楚潇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冲着李宪眨了眨眼。
话锋一转,对着那两名金吾卫说道,“你们两个继续抵近一些,观察他们的行踪,同时让魏将军再派几个斥候去两侧探查一下…”
“是…”两名金吾卫抱了抱拳,身形迅速在林间穿梭,不一会儿便从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潇潇,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宪言语间有些着急,生怕时间拖得越久,郭荣一旦察觉到什么,再想捉就很难了。
楚潇潇摇了摇头,“不急,先确保我们两翼是安全的,然后再说…”
说罢,便没有再看李宪,目光犀利地注视着前方。
过了没有一会儿,一名派往侧翼侦察的斥候赶来回报:“大人,他们好像已经结束了,突厥人开始整理马匹,郭荣也有要离开的意思。”
楚潇潇眼神一凛,不能再等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树林顶端,雾气似乎比刚才淡了一些。
转头向身边的兵士问道:“沈校尉可曾回来?”
“回大人,还没有消息。”
楚潇潇心一沉,宁寇军怕是赶不上了,眼下机会稍纵即逝,若是让郭荣和这批军械离开,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随即她站起身来,脸色一沉,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她猛地一挥手,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众将士听令,魏将军,率府兵从左翼包抄,金吾卫随我与王爷从正面压上,动作要快,务必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其合围,弓弩手时刻准备,听我号令…”
“是!”
一阵低沉的应和声在林间响起,惊动了树梢上栖息的鸟,扑棱棱飞起来一片。
而此刻的密林深处,郭荣脸色铁青正在指挥“黑鸦卫”迅速收拾东西。
下一刻,原本寂静的密林边缘,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数百名府兵在魏铭臻的带领下,从左右两侧方向猛地冲入这片空地。
“快快快,包围他们,决不能放走一个…”
“大周刑名勘验使奉旨擒拿叛将郭荣,抵抗者一盖格杀勿论…”
李宪和楚潇潇的声音一前一后从前面传来。
而这一下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这片空地上的人都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过“黑鸦卫”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卫队,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立刻拔出兵器,结阵抵抗。
郭荣也缓缓转过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烁的陌刀。
下一秒,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这一刻,楚潇潇、李宪与这位真正的左威卫大将军郭荣,第一次面对面相遇了。
真的郭荣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年纪,面容比那刘侃假扮的更加粗犷冷硬,一双眼睛布满了阴沉。
他身上并未着甲,只是一身黑色的锦袍,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沙场宿将的杀伐之气。
当他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楚潇潇和李宪,眼中仅仅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便化为了浓郁的杀意,似乎此刻面前这两人已是尸体一般。
“郭荣!”楚潇潇一声暴喝,两侧的府兵停下来冲锋的步伐,“你身为朝廷三品大将,陛下委你以边关重任,为何要自甘堕落,行此通敌卖国、走私军械之事?”
郭荣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你懂什么?一个黄毛丫头,也配来质问本将军?”
李宪见状,立刻出声呵斥:“你大胆,死到临头,竟然还敢猖狂,勾结突厥…走私军械…哪一条不是重罪,现在证据确凿,还不速速投降,莫非你真要连累自己的九族吗?”
“哈哈哈哈哈…”
郭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环顾了一圈周围正在兵锋相对的部下和凉州府兵,脸上露出一丝狂妄的笑意,“寿春王殿下,您贵为亲王,天潢贵胄,自然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未及弱冠,便已封王,站在云端俯瞰众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心中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怨毒:“那我们这种人呢?提着脑袋在尸山血海里拼杀,一刀一枪挣来的功名,身上大小伤痕数十处,多少次险些命丧敌手,这才爬到了左威卫大将军这个位置。”
他死死盯着李宪,咬牙切齿:“您一个出身,就已经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您又怎么会理解呢…我必须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甚至…还要更进一步!”
楚潇潇听着他这番看似慷慨激昂,实则自私贪婪的辩白,心中怒火升腾:
“所以…你就把军械卖给突厥人?让这些拿着你提供的兵器的突厥人,去袭扰边关,屠戮你口口声声要守护的百姓?这就是你追求的荣华富贵?用同胞的鲜血和尸骨铺就的锦衣玉食?”
郭荣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变得更为狰狞:“百姓?哈哈哈…小丫头,年岁不大,果然天真十足…你难道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卖几把刀,几件盔甲,还不至于亡国吧,本将坐镇西北,自然不会让这些外族人太过于肆意妄为,他们要粮食,要武备,本将要金银,要珠宝,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哼”了一声,“至于那些百姓…陇右这个地方,哪年冬天不冻死几个,饿死几个,再说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您二位又何必为了这群蝼蚁而兀自伤神,不如这样…”
他的语气渐渐平静了下来,话锋一转,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您二位今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四十辆马车上的玉器珠宝,金银细软,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它,您呢,回禀皇帝,就说我突发恶疾病逝,然后我远走西域,做一个富翁,岂不美哉…”
这番赤裸裸,毫无人性的言论,彻底触碰到了楚潇潇的底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也算是一代名将的男人,此刻在他眼中只能看到被权力和金钱腐蚀殆尽的疯狂。
“郭荣…多说无异,你与李文远沆瀣一气,为祸一方,置百姓生命于不顾,置社稷安慰于不顾,其罪当诛!”
楚潇潇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大喝一声,“拿下他,死活不论!”
最后的命令下达,围拢的府兵和金吾卫立刻朝着郭荣所在的核心位置猛扑过去。
“保护将军…”
“黑鸦卫”中传来一句高呼,其余人皆持刀上前,拼死抵抗。
他们战力极强,且配合默契,一时间竟挡住了府兵的第一波冲击。
而那些突厥人,见势不妙,也纷纷拔出弯刀,口中发出一声声怪叫,疯狂地对着府兵挥舞,试图向外突围。
整个林间空地彻底陷入了混战之中。
郭荣眼见合围之势已成,己方人数处于劣势,他眼中闪过一丝果决。
猛地从一个亲卫手中夺过一把强弓,搭箭上弦,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得弓弦声响,一支利箭射向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金吾卫,猝不及防之间,那金吾卫被一箭射穿了胸膛,当场毙命。
借着这一箭造成的短暂混乱,郭荣毫不犹豫,转身就向密林深处疾奔。
他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几个闪身,就欲借助树木的掩护逃走。
“他想跑…”李宪大叫一声。
楚潇潇也看到了郭荣的动作,当下心中大急。
若是让主犯逃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立刻朝着他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一边冲一边下命令,“拦住他…绝不能让他跑了…”
几名金吾卫试图上前拦截,却被拼死断后的黑鸦卫死死缠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名隐藏在马车阴影下的黑鸦卫,悄然举起了手中的弩机,森寒的弩箭对准了正在奔向郭荣的楚潇潇。
“大人小心…”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
是魏铭臻!
他原本正在指挥府兵围攻那些突厥人,眼角余光瞥见了这边的情况。
几乎想也不想,猛地从战团中脱身,快速扑向楚潇潇,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那支急射而来的弩箭之前。
“噗嗤…”
弩箭强劲的力道,带着一声闷响,直接射入了魏铭臻的左边肩胛骨下方的部位,箭头透体而出,鲜血瞬间喷出。
魏铭臻身体剧震,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被阻,踉跄几步,用手中长刀拄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顷刻间,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魏将军…”楚潇潇回头,正好看到魏铭臻中箭的一幕。
她心中猛地一揪…这一箭,若非魏铭臻舍身相救,此刻被射穿的,很可能就是她的后心。
看着魏铭臻汩汩流血的伤口,楚潇潇心中之前对他那份强烈的怀疑,在这一刻,消散了大半。
若非真心护卫,谁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这致命的一箭?
“保护魏铭臻…”楚潇潇怒喝一声,两名府兵迅速上前,搀扶住魏铭臻,将他护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进行包扎处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耽搁的功夫,真郭荣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尚未散尽的晨雾中。
现场,只剩下负隅顽抗的黑鸦卫和那些试图突围的突厥人,被越来越多的府兵团团包围。
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楚潇潇望着郭荣消失的方向,紧紧握住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这一次…又让这个匹夫跑了。
她望着郭荣奔逃而去的方向,心里如明镜一般…这盘棋,还远没有到了下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