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私人飞机掠过Z国首都的天际线,平稳降落在城郊庄园的屋顶停机坪上。
程宇跟着南浔走下舷梯时,还能感觉到机身残留的高空寒气,风一吹,却立刻被庄园里飘来的草木清香冲淡。
那是和基地里机油味、训练场上汗水味截然不同的气息,软乎乎地裹在身上,让人莫名心安。
飞机舱内的对话还在程宇耳边绕着。刚才南浔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忽然抬眼看向他。
她眼尾微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就不问问我要把你带去哪?”
彼时程宇正望着窗外不断缩小的基地轮廓,闻言转头,目光撞进她那双精致的眼睛里,心跳漏了半拍,却还是笃定地摇头。
“你带我去哪,我便去哪。况且只要与你在一起,去哪都好。”他说这话时,耳尖还带着点未褪的红,却比在基地被队员起哄时多了几分坦荡。
南浔听完没再说话,只是嘴角弯了弯,将平板电脑调至静音,靠回座椅上闭目养神。
程宇悄悄打量她,晨光透过舷窗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梁的弧度利落又柔和,呼吸都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忽然觉得,这样安静的南浔,和在基地教队员们辨认草药时的模样很不一样。
那时她指尖点过搪瓷托盘里的山楂、陈皮,语气轻快又妥帖,而此刻的她,多了几分卸下防备的松弛。
飞机的引擎声渐渐停了,两人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
楼梯是实木的,踩上去没有一点声响,扶手被打磨得光滑温润,连雕花的纹路里都没有一丝灰尘。
走到别墅正门时,程宇才真正看清这座庄园的模样,米白色的石墙爬满了深绿的常春藤,廊柱上雕着细碎的蔷薇花纹,窗台上摆着几盆开得正盛的多肉,叶片上凝着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光。
而别墅前一个穿着浅灰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笔直地站着,见了他们,立刻快步迎上来,语气恭敬却不刻板,“主子!”
这是阿禾,南浔的心腹。
她头发束成利落的低马尾,目光在程宇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垂下眼,姿态稳妥得让人挑不出错。
南浔淡淡颔首,声音里带着点清晨赶路的疲惫,却依旧清晰,“让人给他准备一间客房。”
说着她揉了揉脖颈,目光扫过程宇,又补充道,“我一大早赶来,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午饭我没下来就不必叫我。”
说完,她转向程宇,语气柔和了些,“你要是累的话也去客房休息一会儿,不累,便在这庄园内到处逛逛吧!”
“不必拘着,这整座庄园都是我的,这里的人听我的,现在也都会听你的。”
话音落,她转身推开别墅的雕花木门,浅杏色的裙摆扫过门槛,留下一道轻浅的弧度。
程宇望着那扇门,怔了几秒,才发现自己的目光还追着她的背影。
她走路的姿态很特别,不是刻意的张扬,而是腰肢自然舒展,每走一步,裙摆都会跟着晃出细碎的涟漪,像风吹过湖面,悄无声息却格外抓人眼。
“程先生,这边请,我带您去客房。”阿禾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程宇的思绪。
他连忙收回目光,跟着阿禾往二楼走。客房在东侧,推开门的瞬间,阳光就涌了进来。
房间不算大,却处处透着精致:浅灰色的亚麻窗帘半掩着,将阳光滤成柔和的光斑。
原木色的书桌上摆着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洗漱间的毛巾叠成整齐的方块,旁边放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
最让他意外的是,衣柜里挂着的几件休闲服,尺码分毫不差,面料柔软得像云朵,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程宇摸了摸那些衣服的布料,心里忽然暖暖的。他在基地时从未跟任何人提过自己的尺码,想来是南浔特意让人打听的。
他没有歇着,按照南浔的话,往庄园深处逛去。
石板路蜿蜒向前,两旁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绿篱,篱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菊花,红的、黄的凑在一起像撒了把碎金子。
走了约莫十分钟,空气里忽然飘来一阵清冽的香气,程宇脚步一顿,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很大的恒温玻璃房。
程宇走近房间,一股清新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感到心旷神怡。
里面种满了各种草药——薄荷、紫苏、金银花、甘草,甚至还有几株矮矮的山楂树,枝桠上挂着青涩的小果子。
他仔细观察着这些草药,发现它们都长得非常茂盛,显然是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房间里的温度适中,湿度也恰到好处,仿佛是一个专为草药生长而打造的小天地。
一个穿着藏蓝色工装的老人正蹲在薄荷丛前,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枯黄的叶片。
听见脚步声,他直起身,看到程宇,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淳朴的笑,“您是程先生吧?阿禾姑娘早上特意交代过,说您是小姐的贵客。”
“您是?”程宇走上前,注意到老人手指上的薄茧,显然是常年劳作留下的。
“我姓张,大家都叫我张叔,在这儿打理药草园快十年了。”
张叔指了指那些草药,语气里满是骄傲,“这些都是小姐亲手规划的,她说自己种的药材既新鲜又放心。”
“小姐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没事就来这儿摆弄这些花草,有时候蹲在这儿一下午,连饭都忘了吃。”
“上次我看她给一株蔫了的甘草浇水,嘴里还念叨着‘再挺挺,夏天就好了’,那模样,倒像对自家孩子似的。”
程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些草药长得郁郁葱葱,叶片上还带着水珠。
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一片薄荷叶子,指尖立刻沾了满是清凉的香气,和南浔身上偶尔传来的气息有些相似。
张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小姐心细着呢,哪株草药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她都记着。”
“去年秋天摘山楂,她还亲自晒了不少干,说留着给大家煮水喝,胃不舒服的时候管用。”
程宇点点头,想起昨天在基地,南浔摆在搪瓷托盘里的那堆山楂干,心里忽然又多了几分对南浔的了解。
在基地时,他只觉得南浔聪明、冷静,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用心地打理一片药草园,连一株甘草的长势都放在心上。
从药草园出来,程宇继续往前走。青石板路绕过一片锦鲤池,池水清澈,几尾红鲤在荷叶间穿梭,偶尔甩动尾巴,溅起细小的水花。
池边的汉白玉栏杆上,摆着个青釉鱼食罐,罐口还残留着些许鱼食的碎屑。
“程先生,您也喜欢看鱼?”阿禾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她递过茶杯,又补充道,“主子也喜欢这儿的安静,有时候早上会来喂会儿鱼,不过今天她累了,还在休息。”
程宇接过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一暖,“这庄园真漂亮,处处都透着讲究。”
“主子审美好,庄园里的布置都是她亲自定的。”阿禾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木屋。
“那是主子的收藏室,里面放着她收集的好看茶杯,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主子说,每一件物件都有自己的故事,看着它们就像能看到过去的时光。”
程宇眼睛一亮,连忙问,“可以去看看吗?不会打扰到吧?”
“不会的,主子说过,您在庄园里不用拘束。”阿禾笑着引路,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小木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