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沃尔科夫恰到好处地停止了追问,他紧紧握住方至仁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方教授,您今天的这番话,为我们指明了方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代表我们的科研团队,向您,向伟大的龙国科学家们,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研讨会结束时,方至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不仅欣赏了顶级的艺术,还与世界顶级的科学家进行了“平等”乃至“超前”的交流。他感觉自己为国家争了光,也为社会主义阵营的科技进步做出了贡献。
告别的晚宴上,沃尔科夫特意走到方至仁身边,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他。
“方教授,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一本初版的《安娜·卡列尼娜》,和一张我们首席乐团最新录制的《悲怆交响曲》唱片。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像托尔斯泰的文字一样不朽,像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一样永恒。”
那天深夜,方至仁回到家中,书房里空无一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泛黄的、散发着墨香的旧书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将那张黑胶唱片,放在了自己的老式唱机上。
当柴可夫斯基那深沉、悲怆而又充满了巨大情感张力的旋律缓缓流淌在房间里时,方至仁教授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内心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他想起了沃尔科夫同志那真诚的蓝眼睛,想起了他“慷慨”分享的技术数据,想起了他对龙国科学成就发自肺腑的赞叹。
一个美好的幻象,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北极熊这位老大哥,虽然曾经犯过错误,但他终究是胸怀宽广、底蕴深厚的。如今,他已经认识到了小兄弟的成长,并为此感到骄傲。两国正摒弃前嫌,在艺术和科学的崇高领域里,重新携起手来,共同走向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
在这动人的旋律和美好的幻想中,方至仁丝毫没有察觉到,在遥远的北极熊国首都,安委会的一间密室里,沃尔科夫正将一份根据方至仁谈话内容整理出的、长达数十页的技术方向分析报告,郑重地递交到安委会主席的手中。报告的标题是:《关于龙国“洞察之眼”项目核心理论路径的初步解析》。
深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但首都的心脏地带,那片被高高红墙围起的“紫阁”之内,却洋溢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暖流。
“洞察之眼”一号卫星的成功,不仅仅是一次技术上的巨大突破,更是一剂注入国家肌体深处的强心针。它意味着龙国在最尖端的科技领域,拥有了与星条国和北极熊平等对话的资格,拥有了独立自主、不受制于人的底气。
今天,林舟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被召至紫阁深处,向最高层做一次全面的成果汇报。
会议室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香和淡淡的茶香。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几位老人。为首的,正是那位被人民尊称为“总设计师”的统领,他虽然年事已高,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
林舟的汇报简洁、清晰、有力。他没有使用过多华丽的辞藻,只是用一组组精准的数据、一张张清晰的卫星图像,展示着“洞察之眼”的非凡能力。
“……目前,卫星在轨运行稳定,各项子系统工作正常。其光学分辨率,已经达到了我们预期的最高标准。这张图,是它昨天上午拍摄的星条国西海岸圣迭戈军港的照片。我们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港口内航母的型号、数量,甚至甲板上舰载机的轮廓。”
“这张,是它对我们西部戈壁无人区进行资源勘探的红外光谱图。根据初步分析,图上这个区域,极有可能存在一个大型的稀有金属矿藏,其储量预估……”
“同时,它对北极熊在远东地区的军事部署,也实现了24小时不间断的动态监控。他们的导弹发射井、雷达基地、兵力调动,都在我们的视野之内。”
随着林舟的讲述,在座的几位老人脸上,渐渐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欣慰。他们经历过太多的屈辱和封锁,深知“落后就要挨打”的铁律。而现在,这个由他们亲手缔造的国家,终于拥有了一双悬于九天之上的“千里眼”,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对手,置于自己的审视之下。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好!好啊!”一位戎马一生、脾气火爆的老元帅忍不住一拍桌子,声音洪亮,“有了这个‘宝贝’,以后谁还敢在我们家门口耀武扬威?我看星条国的航母还敢不敢随便开到我们的海峡来!”
统领也缓缓点头,他拿起一张卫星照片,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清晰的图像,眼中闪烁着复杂而深邃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林舟,温和地说道:“林舟同志,你和你的团队,为国家和人民立下了大功。你们是国家的功臣。”
汇报至此,本该圆满结束。按照惯例,林舟应该谦逊地接受嘉奖,然后告退。
然而,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脸上,没有居功自傲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凝重和忧虑。
统领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林舟同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领导人,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各位首长,今天,我想说的,不仅仅是‘洞察之眼’的技术成果。我还想斗胆谈一谈,由‘洞察之眼’的成功所引发的,另一场战争——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看不见的战争?”老元帅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
林舟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的,一场在文化和思想领域,已经悄然打响的战争。它的战线,不在我们的边境,而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