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博士”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平静：
“如你所见，‘博士’有很多个。”
“我们共享知识，共享记忆，共享目标…但也独立存在，独立执行任务，独立…思考。”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其他四个“切片”。
“你眼前所见的，不过是我们之中，恰好位于须弥，或者说，对‘你’以及‘伪神计划’恰好感兴趣的…几个‘切片’而已。”
另一个“博士”接口道，声音同样透过面具传来，冰冷而无情：
“杀了我，或者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甚至几个…有意义吗？”
“我们的研究不会停止，我们的知识不会丢失，我们的‘本体’…呵，或许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本体’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位于何方。”
第三个“博士”则向前微微倾身，鸟嘴面具几乎要碰到林默的鼻尖，那目光中的探究欲几乎化为实质。
“你的愤怒，你的仇恨，如此鲜明而强烈…多么完美的研究样本。”
“你的成长轨迹，你身上那不属于此界的力量体系…实在是太迷人了。”
“相比于那个失败的‘人造神’，你，林默，才是更值得深入‘研究’的瑰宝。”
多个“博士”用近乎同步的、或平淡、或嘲讽、或充满求知欲的语气，构建起一张令人绝望的网。
他们不是在炫耀，而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眼前的仇敌，并非单一的个体，而是一个分布式的、近乎不死的…概念集合体。
这种“存在形式”本身，就足以让任何试图复仇者感到无力与窒息。
然而，林默看着周围这五个一模一样的“博士”，感受着他们身上同源却又微妙差异的气息，眼中的冰寒杀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沉淀得更加深邃，如同万载寒冰。
他缓缓抬起手，并非发动攻击，而是指向了最初出现的那个博士，然后，手指依次点过其他四个“切片”。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关系。”
林默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博士”切片，以及下方严阵以待的同伴耳中。
“杀一个，少一个。”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鸟嘴面具。
“毁掉一个切片，你们共享的知识库或许不会消失，但执行任务的‘个体’却永久减少了。你们的‘研究’会因此迟滞，你们的‘计划’会因此被打乱。”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至于你的‘本体’…”
林默的眼中，第一次对博士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带着某种预见性的…怜悯？
“我会找到他的。”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等我找到他，我会把他，连同你们这些令人作呕的切片…”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告：
“一个一个，全部拆成零件。”
“这是我的承诺，多托雷。无论你有多少个‘自己’，无论你的‘本体’藏在哪个角落。”
“我，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整个净善宫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五个博士切片，那一直保持着的、仿佛掌控一切的从容姿态，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鸟嘴面具下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林默身上，那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欣赏或探究，而是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惊疑与审视。
他们共享的思维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林默，似乎…知道一些，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的底气，他的笃定，绝非虚张声势。
下方，荧看着林默那挺拔而孤傲的背影，听着他那掷地有声、仿佛向整个不公世界宣战的誓言，心中某根弦被深深触动。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迪希雅咧嘴一笑，低声道：“够劲！这才像话！”
艾尔海森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拆成零件…很形象的比喻。”
“看来，林默对博士的‘构成’，有着我们不了解的认知。”
短暂的沉默后，最初的那个博士切片，轻轻鼓了鼓掌。
“啪…啪…啪…”
掌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很好的宣言，充满了…力量感和复仇的美学。”
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赞许，“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林默。”
“或许到了那时，我们能进行一场更加…深入的‘交流’。”
说完，他与其他四个切片的身影，开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般，缓缓变得模糊、透明。
空间再次扭曲，银色的数据流光一闪而逝。
“记住我的话，多托雷。”
林默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最后一句警告，如同烙印般留在空气中。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当最后一个博士切片的虚影彻底消散，大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缓缓褪去。
林默依旧站在原地，掌心中那原本狂暴的混沌能量早已平息。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杀意与旧日记忆强行压下。
内景地中，因为刚才极致的情绪波动和力量运转，那混沌的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沙漠与雨林的边界处，有新的、微弱的光点在萌芽。
【混沌之力掌控度】依旧停留在“精通（巅峰）”。
但他能感觉到，那层通往下一个境界的壁垒，似乎松动了一丝。
对“存在”与“虚无”的理解，因为博士那诡异的一指，有了更具体的方向。
【系统完整性】没有变化，但系统日志中，默默记录下了刚才博士切片出现、消失时的全部空间参数与能量特征，并标记为最高优先级追踪目标。
他转过身，看向下方的同伴们。
“没事吧？”荧第一时间上前，关切地问道。
她能感觉到林默平静外表下，那尚未完全平复的波澜。
“没事，只是…遇到个老朋友，打了个‘招呼’。”
林默摇了摇头，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但他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得懂。
与博士的恩怨，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