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忽然,林向东俯身,打开了办公桌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用银行封条扎好的百元大钞,随手扔在了桌面上,推向雷云的方向。
那崭新的一万块钱,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雷云看着那沓钱,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他不明白林向东这是什么意思。
是考验?是施舍?还是……
“这钱,不是白给你的。”林向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开口,“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归超市或者物流管。猴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他的指令。”
猴子?雷云想起了昨晚在大排档,站在林向东身后那个眼神精悍、透着一股江湖气的男人。他心中疑惑更甚,这和他想象中在物流公司搬货或者当保安的工作完全不同。
就在他茫然之际,林向东已经拿起了电话,只简短地说了一句:“猴子,进来领人。”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猴子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他先是朝林向东点了点头,然后那双带着审视和锐利的眼睛,就落在了雷云身上,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
林向东对着猴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给他安排点‘大活’。”
猴子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对雷云歪了歪头,语气干脆:
“跟我走吧。”
雷云看着桌上那沓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向东,再看向等着他的猴子。他意识到,从他说出“什么都敢干”的那一刻起,他人生的道路,或许就已经拐上了一条充满未知、危险,但也可能通往“快钱”的岔路。
他没有再多问,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那沉甸甸的一万块钱,紧紧攥在手里,然后转身,跟着猴子,走出了办公室。
……
黑色的宝马5系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雷云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有些僵硬。
车内弥漫着新车皮质座椅的味道和猴子身上淡淡的烟味。和徐峰那辆自己买的奥迪A6不同,猴子这辆车是租的。
他精于算计,很清楚车子是消耗品,折价率惊人,买不如租划算。
而且,他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讲究排场,也确实没攒下那么多现钱来买车。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猴子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后座捞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随手扔在雷云腿上。
“打开它。”猴子目视前方,语气不容置疑。
雷云依言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叠个人的资料。每张纸上都贴着一张照片,下面清晰地打印着姓名、家庭住址、常用的电话号码,甚至还有一些简单的日常作息规律。
信息之详尽,让人心惊。
“把这些人的样子记牢了。”猴子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以后见到,直接动手。要求不高,废一只手就行。”
雷云拿着那叠纸的手猛地一颤,抬起头,看着猴子那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以为的“什么都敢干”,可能是看场子、催债,甚至是打群架,却没想到是如此直接、冷酷的暴力指令。
猴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震惊,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怎么?不是想赚钱吗?怕了?”
“想。”雷云喉结滚动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猴子收回目光,“从现在开始,你只管做事,不要问为什么,不要管目标是谁。明白吗?”
“明白。”雷云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低下头,开始死死地盯着第一张资料上的照片和信息,仿佛要将它们刻进脑子里。他原本质朴的眼神,在阅读这些冰冷文字和面孔时,渐渐凝结出一层寒霜。
……
宝马车最终开到了大学城区域,停在了云海师范大学附近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旁,不远处就是一个挂着“雀友麻将馆”牌子的店面。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洗牌声和隐约的谈笑声。
猴子熄了火,指了指那个麻将馆:“就这儿,进去,动手。目标是周翔飞,资料第一个就是他。”
雷云深吸一口气,伸手去开车门。
“等等。”猴子叫住他,从车后座又拿出几样东西递过来。
一个普通的黑色棒球帽,一个医用口罩,一件蓝色工装服,还有一把沉甸甸、闪着冷光的两磅重铁锤。
“我在前面那家面馆吃碗面。”猴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店面,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去散个步,“你做完事,直接过来找我。”
说完,他给了雷云一个“去吧”的眼神。
雷云没有犹豫,利落地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大半张脸瞬间被遮住,只留下一双眼睛。换好衣服后,他握紧了那把冰冷的铁锤,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然后推门下车。
就在雷云走向麻将馆的同时。
麻将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里,周翔飞正叼着烟,眯着眼,得意地看着自己刚刚摸到的一手好牌。
他在大学城这一带算是个“人物”,靠着关系和手段,在云海师范里开了两家超市和一间台球厅,校外还有一个网吧和这间麻将馆,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然而,最近他听说了一个让他很不爽的消息——那个风头正劲的瑞东便利店,居然要把分店开到他的地盘上来!这分明是要抢他的饭碗!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派人去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不仅把正在装修的店面砸了个稀巴烂,还把那些发宣传单的兼职学生给打了,传单也当场烧了个精光。
他周翔飞在学校内外都有关系,社会上朋友也多,根本不怕事。虽然听说瑞东的老板林向东有点名头,但以前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对方敢越界踩过线,想断他的财路,那他自然不会客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看店的小弟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飞哥,外面来了个人,戴着帽子口罩,挨个包厢看,好像来找事的!”
周翔飞眉头一皱,把牌一推:“妈的,谁这么不开眼?走,去看看!”
他带着包间里的几个朋友,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