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破”与“立”,如同一场,同时席卷了物质与精神两个层面的超级风暴,在短短数日之内,便传遍了九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罗睺那毁天灭地的一刀,与玉离经那言出法随的一笔,成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令人心悸的传说,在各大势力的情报卷宗上,被用最醒目的朱砂,反覆标注。
恐惧与希望,毁灭与新生。这两种,本该是水火不容的极端概念,却诡异地,在“逍遥阁”这个名字上,达成了统一。天下,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集体失语。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以雷霆之势,颠覆了万年仙朝的新生霸主。
中土神州,昆仑之巅,玉清道宗。
云海翻涌,仙鹤齐鸣。在道宗最深处,那座,据说,能窥见天道运转的“三清殿”内,三道,代表着此界人族文明最高成就的身影,正相对而坐。
居中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眼眸,彷佛蕴含着整片星穹的老道。他,身着最朴素的八卦道袍,气息,与周遭的天地,完全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去看,甚至,会以为那里,只是一团空气。他,便是玉清道宗之主,被誉为,最接近“道”的陆地神仙——清微真人。
左侧,是一位,身披金色袈裟,面容枯槁,双目,却,饱含着无尽慈悲的老僧。他,是大乘佛寺的住持,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与漏尽通的——慧觉禅师。
右侧,则是一位,头戴儒冠,身着古朴儒衫,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他,是至圣学宫的当代祭酒,一身浩然正气,足以,让鬼神辟易的——颜夫子。
三教领袖,齐聚一堂。这,是自大夏仙朝开国以来,数万年未有之盛事。而能让他们,放下各自的道统,来到此地的原因,只有一个——逍遥阁。
“阿弥陀佛。”慧觉禅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北境之事,二位,想必,都已尽知。武君罗睺,一念之间,屠戮数十万生灵,此等杀业,已然,动摇了天地根基。依老衲之见,此逍遥阁,行事,与魔无异。”
“禅师此言,有失偏颇。”颜夫子,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沉声道,“老夫,虽也,不齿其杀戮之酷烈。但,其后,德风古道玉离经之所为,却,深得我儒家‘王道’之精髓。‘开仓济民’,是为‘仁’;‘审判豪强’,是为‘义’;‘教化万民’,是为‘礼’。若,此亦为魔,那,我至圣学宫,传承了数万年的道理,又该,置于何地?”
清微真人,始终,闭目养神,闻言,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声音,缥缈而悠远,彷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佛曰‘因果’,儒曰‘仁义’。而道,观‘天时’。”
“大夏仙朝,气数已尽,此乃天时。夏禹帝,倒行逆施,自取灭亡,此亦为天时。逍遥阁,顺天时而起,取而代之,同样,是天时。”
“至于,其,是魔是圣……”清微真人,轻轻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世人,根据自身好恶,所贴上的标签罢了。天道,无情,亦无名。”
“真人此言,未免,太过虚无!”颜夫子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我辈修士,修的,不仅仅是,长生不死,更是,要为这天地,立心!为这生民,立命!若,连,是非黑白,都不去分辨,那,与山间的顽石,又有何异?!”
“逍遥阁,以无上魔威,行霹雳手段,此为‘霸道’。又,以仁德教化,安抚万民,此为‘王道’。王霸之道,杂糅并用,其主事者,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实乃,老夫,生平仅见!我等,今日,若不,为其定性,他日,待其,彻底坐稳江山,这天下,将再无,我三教,立足之地!”
慧觉禅师,亦是,微微颔首:“颜夫子所言,不无道理。此子,心性,难测。其,既有,降服魔君之能,亦有,驱使儒主之威。若,其心向善,则,天下幸甚。若,其心向恶,则,苍生,将迎来,比夏禹帝,更为可怕的万古长夜。我等,不能不防。”
清微真人,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掐指推演,却发现,天机,一片混沌。逍遥阁的未来,彷佛,被一层,他,都无法看透的迷雾,所笼罩。
“那,依二位之见,当如何?”
“联手!”颜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三教,同气连枝,合三教之力,召集天下正道,向其问罪!逼其,交出武君罗睺,废除《逍遥律》,奉我三教为国教!若,其不从,便,与其,决一死战!纵使,身死道消,亦要,为这天地,存续一缕,浩然正气!”
颜夫子的话,掷地有声,代表了旧秩序,最坚决,也最骄傲的抵抗。
然而,就在此时,三清殿中央,那张,由千年温玉打造的石桌之上,空间,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一张,由不知名材质制成,通体漆黑,边缘,却,烫着一圈,淡金色云纹的请柬,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三位,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大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竟没有,丝毫察觉!这张请柬,就象是,凭空,从“规则”层面,直接“写”在了这里!这份,对空间法则的理解与运用,已然,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清微真人,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伸出手,将那张请柬,摄入手中。
请柬之上,没有任何威压,也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只有,一行,用最普通的墨迹,书写的,潇洒不羁的字体。
“三位道友,与其坐而论道,不如,前来一叙。”
“——逍遥阁主,韩宇。”
短短一句话,却让,三位巨擘,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他,知道他们在开会。
他,知道他们是谁。
他,甚至,连他们,谈论的主题,都一清二楚!
而最后那,署上的真名,更象是一种,充满了绝对自信的宣告——我,就在这里,我,就是韩宇。我,不怕你们知道我是谁。
颜夫子那,充满了慷慨激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那,所谓的“联手问罪”,在此刻,竟显得,像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他们,还在,偷偷摸摸地,商议着,如何,去对付一头,他们,自以为,还在沉睡的猛虎。
却不知,那头猛虎,早已,睁开了双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场,幼稚的表演。
“阿弥陀佛……”慧觉禅师,闭上了双眼,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转动。
清微真人,则是,看着手中的请柬,苦笑一声,随即,将其,轻轻放在了桌上。
“看来,‘天时’,已经,给出了答案。”
“去,还是不去。二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