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查来查去,就跟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怎么都绕不出来了。
问题就卡在那股若有若无的异香上——每个失踪姑娘的闺房里,都飘着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这香味邪门得很,不是寻常的胭脂水粉味,也不是庙里烧的香。
大理寺那帮人把京城翻了个遍,所有明面上、暗地里的香料铺子、药铺,甚至连那些搞歪门邪道、卖些见不得光玩意的地方都问遍了,愣是没一个人知道。
李杰愁得头发是一把一把地掉,最后和薛让商量一番,还是觉得得请个真正的高人才行。
两人把认识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一个高人也没想到。
李杰已经想不出法子了,甚至想把段俏颜请来帮忙,毕竟这丫头也算是一个奇人。
提起段俏颜,薛让立马便想到了铁平舟,要说这京城里还有谁能辨出这古怪香味,非他莫属。
薛让二话不说,直接就奔了广粤轩。
他找到正在后院优哉游哉研究新药方的铁平舟,也没绕弯子,直接把案情的棘手之处,特别是那诡异的冷香说了,言辞恳切地请他帮忙。
铁平舟本来对官府的事没啥兴趣,可一听这香如此奇特,连他都闻所未闻,那钻研医术药理的劲头立刻就上来了。
他看向安昭,对方点头了,他才点头应承下来:“那我就去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当时段俏颜也在旁边,一听要去查这关键的香味线索,立马就站了出来:“我也去!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实在是被这案子憋得难受,也想尽一份力。
安昭、宁昭她们一听,哪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互相使了个眼色,也纷纷开口:“姑娘去,我们也得跟着!”
于是,一行人也没多耽搁,直接出了门,直奔老木匠家。
那间出事的闺房,还保持着姑娘失踪时的样子,官府贴了封条,没人动过。
只是几日没人气,落了些薄灰,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凉。
老木匠和老伴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外,眼睛肿得像桃,眼泪止不住地流,看到他们来,只是无力地点点头。
铁平舟没理会旁人,独自踱步进了房间。
他既没翻箱倒柜,也没查看物件,只是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头。
他用鼻子,捕捉着空气中那几乎快要消散殆尽的残留气味。
起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渐渐地,那花白的眉毛就拧了起来,越皱越紧,脸上的肌肉甚至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了一下。
段俏颜站在门口,紧张地盯着铁平舟,大气都不敢出。
她敏锐地注意到,铁平舟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手指正在无意识地捻动着,那动作不像是在把玩什么,更像是在掐算?或者说,在回忆某种极其复杂的配比。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窗外微弱的风声和门外老木匠压抑的啜泣。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铁平舟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复杂极了,里面充满了惊疑,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没立刻说话,而是慢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已经空了的胭脂盒,放到鼻尖闻了闻,又放下。
接着,他走到床榻边,伸手摸了摸那枕头,枕巾已经有些发硬。
“怎么样,铁神医,您……辨出这是什么香了吗?”李杰实在是憋不住了,上前一步,语气急切。
薛让虽然没说话,但那紧盯着铁平舟的眼神,也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铁平舟转过身:“这味道……”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安昭才继续说道:“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也极其阴毒的迷香,名字叫做——幽幽。”
“幽幽?”段俏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铁平舟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配制这幽幽,工序极其复杂,所需的几味主药,都生长在悬崖峭壁、毒瘴弥漫的极险恶之地,采集起来九死一生。”
“据我所知……只有一人,能配制出如此……如此歹毒的东西。”
“是谁?!”薛让和李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找了这么久,终于摸到边了!
铁平舟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了两个字:“蝉衣。”
“蝉衣?”安昭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是……她?”
铁平舟沉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晦暗。
“是她,这幽幽的方子,因其药性过于阴损歹毒,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在美梦之中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甚至——在睡梦中被取走性命。”
薛让反应极快,立刻抓住关键,追问道:“可知这蝉衣,在何处?”
铁平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安昭立马上前一步。
众人当即出发。
段俏颜她们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种事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添乱,便被严令留在广粤轩,薛让还特意加派了双倍的人手保护她们。
自己则带着人,直奔蝉衣的小院。
院子四周静悄悄的,黑灯瞎火,连点人气都感觉不到,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把院子给我围起来!前门后窗都看死了!连只耗子也别放出去!”薛让压低声音,果断下令。
士兵们瞬间就将那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薛让走到木门前,猛地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开,撞在里面的墙壁上,又弹了回来。
“蝉衣!出来!”薛让手握刀柄,厉声喝道。
然而,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丛在夜风中摇曳的杂草,和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破瓦罐,什么都没有。
正面的房屋窗户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薛让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了个进攻的手势,身后的士兵冲进屋内,迅速搜查着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