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空旷得orm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壁炉上方,虚假的电子火焰无声跳跃着橙红色的光影,在价值不菲的羊毛地毯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Ling就在那片光影交错的中心。她斜倚在宽大的、线条冷硬的baxter深灰色磨砂皮沙发里,一身剪裁堪称完美的炭黑色高支羊绒裤装,衬得露出的脖颈和手腕肤色愈发冷白。指尖夹着一只厚重的水晶杯,里面琥珀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折射着电子火焰的光,冰块轻微碰撞,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声响。荧幕幽蓝的光映在她利落的侧脸线条上,她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不断跳动的K线图和复杂的数据流。
“致辞很锋利。” 她的声音在空旷得如同墓穴的客厅里响起,清晰得穿透了背景音乐的微弱旋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刀刃般的赞许,“精准地,刺穿了萨国商界那件金线绣花的华丽袍子。”
orm将那束冰冷的、毫无香气的“礼物”随手放在玄关矮柜上,金属丝与黑曜石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锐响。orm走到恒温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玻璃杯壁瞬间凝结起细密的水珠,凉意直透掌心。“父亲只看到了忤逆和失控的风险,看不到诊断书上标注的系统性病灶。” orm喝了一口冰水,试图压下喉咙里的灼热感,“他离场了。带着他的整个董事会。”
Ling终于从屏幕上抬起眼。她的眸子在电子火焰跳跃的光芒映衬下,锐利如手术台上无影灯的锋芒,精准地锁定orm。
“他习惯了扮演唯一的、不容置疑的操盘手。一架价值数千万美元的私人直升机坠毁,一个承载着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公开质疑他赖以生存的经济哲学和权力根基。”她放下平板,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水晶杯搁在大理石边几上发出一声轻响,“这是对他控制权的双重致命打击。在他眼中,这比账面损失本身更具威胁。”她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形成一个剪影,窗外是庭院深处沉沉的、被昂贵灯光精心修饰过的夜色。“跟我来。属于你的毕业礼物到了,顺便……”她微微侧过头,夜色的阴影勾勒出她下颌冷硬的线条,“……清算一笔旧账。”
orm跟着Ling,推开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防弹玻璃的橡木门,深秋裹挟着寒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带着庭院草木微凉的清香和曼谷中心高处特有的、混合着山湖与都市的复杂气息。
庭院深处,那片平日绝对属于父亲那辆定制迈巴赫62S的、象征权威的中心草坪位置,此刻匍匐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未来感和攻击性的轮廓。
一架崭新的空客Ach130直升机。
它流畅锐利的线条如同深海蛰伏的顶级掠食者,优雅中透着冰冷的杀机。哑光黑的涂装完美地吞噬着光线,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机身上几道精心勾勒的暗金色线条,在庭院嵌入式地灯冷白的光线投射下,如同熔化的金液在黑暗的河流中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内敛而极度危险的光泽。
巨大的主旋翼叶片被精密地折叠收拢在机顶,安静得如同沉睡,却散发着磅礴的、蓄势待发的压迫感。它就这样突兀地、不容置疑地取代了那个位置,取代了那架因orm和Ling的一次“鲁莽”飞行而彻底毁于Ling数据基地的上空的Aw139,带着一种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宣告。
血液瞬间猛烈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成冰。
orm僵立在门口冰冷的石阶上,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夜撕裂耳膜的尖锐警报声、金属结构在建筑物上解体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尖啸裹挟着浓烈航空燃油味带来的窒息感……所有被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引爆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理智的堤岸。脚下昂贵石材的冰凉透过鞋底传来,也无法驱散那瞬间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