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擎踏上往生之石后,就站立在原地不动了,而往生之石的考验,都发生在在他的灵魂之内。
岸边看着他参加神考的林锋等人,也还在通过光幕观察着,只是光幕目前呈现的画面,是林擎站在往生之石上的画面。
于是林锋问林云驰:“三哥,可以看到阿擎灵魂内的画面吗?”
林云驰点头,光幕上再度发生了变化。
而这边,踏上往生之石的林擎,只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悲愤,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紧接着,是潮水般涌来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无尽遗憾。
这情绪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熟悉,让林擎坚固的心防瞬间崩塌。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温柔面容,那是他早已逝去的母亲。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一个男人喉中迸发,充满了不甘与屈辱。那是,父亲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小时候住过的房子里,母亲正死死拉住双目赤红、欲要冲出门去的父亲。
“别去!求你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哭腔里浸透着同样的悲愤,但更多的是一种刻骨的无力感。
“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欺负擎儿?!就因为他的武魂!我的儿子,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父亲的声音在颤抖,那是一个男人无法保护妻儿的巨大痛苦与羞愤。
“我们走!我们离开蓝电霸王龙家族。”母亲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那平静之下,是令人心碎的决绝。她转过身,看向角落。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男孩,正是幼年的林擎。他低着头,手臂上未完全龙化的鳞片显得黯淡又可怜。
母亲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用冰冷却温柔的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就是这一刻!
那股遗憾的情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时空,精准地刺入了此刻正在接受试炼的林擎的心脏!
他清晰地“听”到了母亲当时未说出口的心声,那心声化作了最纯粹的情感洪流,冲入他的灵魂:
“我的擎儿,妈妈的心头肉,爸妈没用,护不住你在这龙潭虎穴里堂堂正正地长大...”
下一个画面,是一家三口离开蓝电霸王龙家族,在村子里遭遇狼盗的时候。
“对不起,妈妈看不到你长大成人的样子了,不能再抱着你,不能再为你挡风遮雨了...”
“好遗憾啊,真的好遗憾,妈妈多想亲眼看着你,平安、快乐...哪怕平凡也好...”
这无尽的遗憾与深沉的爱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林擎的灵魂撕裂。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助的孩童,感受着母亲最后那冰冷而绝望的抚摸。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林擎刚毅的脸庞滑落。他从未想过,时隔多年,他会以这种方式,如此真切地再次感受到母亲的温度与痛苦,感受到她那至死未散的悲愤与对他未来的无尽牵挂。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他想要放声痛哭,想要对那幻影呐喊,告诉母亲自己后来遇到了少爷,活得很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含泪,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充斥天地的悲愤与遗憾情感,被他一丝丝、一缕缕地纳入体内,不再是抵抗,而是接纳。
他缓缓站直身体,对着那片即将消散的幻影,轻声地、郑重地说道:
“妈妈,我活得很好,非常非常好,您的儿子,没有让您失望。”
话音落下,那沉重的情感压力骤然减轻。脚下的石板光芒微闪,随即黯淡下去。
那属于他母亲的情感碎片,悄然融入他的灵魂深处,化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悲伤仍在,心痛犹存,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力量从中诞生。
林擎拭去泪水,眼神如历经淬火的钢铁,变得更加深邃和强大。他坚定内心,迈出了第二步。
“轰!”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情感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这不是母亲的悲恸,而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的、几乎要将人碾碎的绝望与自责。
林擎眼前景象浮现:庄严肃穆的蓝电霸王龙宗祠内,年幼的林擎因武魂残缺被族中同龄人欺辱后,他的父亲,一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家族子弟,正面对几位族老。
父亲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但那火焰深处,是对家族腐朽规矩和冷漠不公的、彻骨的失望。他为之奋斗、引以为傲的家族,却如此对待他的骨肉,这种信念崩塌的痛楚,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画面破碎,下一个画面浮现,是他们离开家族之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破旧的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父亲驾着车,雨水混着汗水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车厢内,母亲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小林擎。父亲回头望了一眼妻儿,眼中不再是家族里的愤懑,而是深不见底的愧疚与自我痛恨。
他带着他们离开了家族,却给不了他们安稳,这种“无能”的感觉,比敌人的刀剑更让他痛苦。情感碎片中弥漫着路途的艰辛、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一个男人无法守护家庭的、巨大的屈辱感。
画面再转换,到了他们生活的村庄,遇到狼盗的时候。
父亲怒吼着,被废了的蓝电霸王龙武魂强行催动,消耗着的是父亲的生命力,但毕竟是被废了的武魂,发挥不出多少实力。尽管他拼命的浴血奋战,但终究寡不敌众。眼睁睁看着妻子为保护孩子而倒下,他自己也身受重创。
最后的画面,是弥留之际的父亲,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处草垛上。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但强大的执念让他死死攥着拳头,跟林擎交代遗言。那股撕心裂肺的担忧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林擎:
“擎儿,我的擎儿,只剩你他一个人了,这吃人的世道,你该怎么办...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你记得,你的名字,“擎”字是你妈妈选的,她希望你能撑住人生所面临的所有困难,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以后,你就是你自己,抛开蓝电霸王龙家族,不要想着仇恨,抛掉那个家族的姓氏,做全新的你自己。擎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三重情感,一重比一重猛烈,尤其是最后那凝聚了父亲临终前所有生命力的担忧,如同最锋利的龙爪,狠狠撕裂了林擎的灵魂。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惨剧,感受到父亲的愤怒、绝望、以及那至死未休的牵挂!
“呃啊!”林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周身雷光不受控制地爆闪,地煌雷狱龙的虚影在他背后愤怒咆哮,龙瞳中竟也流露出了巨大的悲恸。武魂与宿主同源共感,父亲的情感引起了龙魂的共鸣。
但他没有沉沦,经历过母亲的情感洗礼,他的意志更加坚韧。他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指甲几乎要抠进石板之中。他强迫自己抬起头,任由父亲的失望、痛恨、担忧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刷着他的灵魂。
他理解了,父亲所有的愤怒与自责,根源都是深沉却无法表达的爱。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林擎的眼神却愈发锐利如龙。他对着那片承载着父亲最后念想的虚空,一字一顿,仿佛立下誓言:
“爸爸,您的担忧,可以放下了。您的儿子,不仅活了下来,还拥有了守护自己的力量和值得守护的人。”
话音落下,周身狂暴的雷光渐渐平息,地煌雷狱龙虚影也缓缓收敛,但那龙瞳之中,却多了一份厚重的沧桑与坚定。
第二块石板的光芒融入他体内,父亲的情感化为了他龙魂中守护的基石与力量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