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上的血浪还未完全退去，联朗号的了望手已吹响了青铜号角。
陈健站在联盟号主甲板的魔法观测台前，看着水晶球里跳动的光影——那是大天使军团传回的战场实况：十二翼的光明天使正挥动由圣焰凝聚的战矛，将最后一批试图遁入深海的亡灵骑士挑落马下，他们腐烂的躯体在圣光中化作黑灰，连骨茬都渗出滋滋的青烟。
劳伦斯的亡灵旗倒了。斯尔维亚抱着一摞染血的航海图走上前，她的锁子甲还沾着未干的亡灵黏液，发梢却仍用银环束得整整齐齐，圣裁官说那老巫妖的魂火在天使剑下碎成了七片，不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健怀中微微发烫的水晶，您之前说的那点暗红磷火，确实往哈蒙代尔去了。
陈健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胸甲上的领主徽章。
联盟号的魔法引擎发出嗡鸣，船尾的符文炮还在冒着淡蓝色的硝烟，不远处秋奥多拉斯正将最后一艘海盗船甩向港口，龙爪划过水面时掀起的浪头拍得甲板微微晃动。
那些原本在船舷上顽抗的海盗早没了脾气，此刻全像被拔了牙的恶犬，缩在船舱里发抖。
艾丝瑞娜那边如何？陈健问。
投降的巫妖和吸血鬼都锁在底舱了。斯尔维亚指了指船舷下方的铁笼区，教会的净化术师在挨个烙印，暂时没闹出幺蛾子。
查尔斯那伙海盗也集中完毕，光头的那个正盯着黑龙发呆呢。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陈健果然看见两个被押解的身影。
光头的查尔斯头发茬泛着青，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旁边那个牛头人洛根更显眼，肌肉虬结的胳膊上还缠着染血的皮绳，此刻却缩着脖子，牛眼瞪得滚圆——秋奥多拉斯刚甩完船，正趴在港口的礁石上晒鳞，龙息喷得几丈外的海水沸腾，连海鸟都不敢从它头顶飞过。
联盟号的船身...查尔斯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的手腕被精钢锁链捆着，却仍忍不住抬起手比划，这船的龙骨是秘银和星木混铸的？
船帆上的咒文...是风元素契约？
老子在海上混了二十年，头回见这种能自己调整帆向的船！
洛根的牛蹄子在甲板上敲出哒哒声：那黑龙拖船跟玩似的...咱们那三桅战舰在它爪子里跟木片似的。
老大，里格纳那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派咱们来惹这种怪物？
闭嘴！查尔斯狠狠瞪了同伴一眼，可喉结还是不自觉地滚动。
联盟号的船首像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那是用整块海妖水晶雕成的海精灵，眼瞳里流转的星辉让他想起被自己沉到海底的那艘商船上的小女孩——当时那孩子攥着个同样泛着星辉的挂坠，哭着求他饶命。
陈总统。斯尔维亚突然扯了扯陈健的披风，声音里带着冰碴子，您看那个光头，是不是很面熟？
三年前在翡翠湾，他带着手下屠了三艘商队船，连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放过。
我当时在疾风号上当见习大副，亲眼看见他把船长的肠子绕在船舵上。
查尔斯猛地抬头，刀疤扭曲成狰狞的弧度：小丫头片子？
你是疾风号那个拿短刀捅了我肩膀的？
老子当时就该把你吊在桅杆上喂海鸥！
现在轮到你被吊了。斯尔维亚抽出腰间的细剑，剑尖挑起查尔斯的下巴，里格纳海盗团的时代结束了。
从今天起，哈蒙代尔海域的每一朵浪花，都得听联盟海军的命令。
陈健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忽然笑了：斯尔维亚，收剑。他走到查尔斯面前，指节敲了敲对方胸前的海盗徽章，洛根说得对，里格纳派你们来，确实像在送死。
告诉我，你们怎么穿过暗礁海沟的？
那片海域连海精灵都不敢随便进。
查尔斯的刀疤抖了抖。
陈健注意到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撒谎前的习惯动作。
里格纳有张古海图。查尔斯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是从一个亡灵法师手里换的。
那法师说海沟底下埋着古神的祭坛，只要帮他们清理掉海沟里的海妖，就能拿到祭坛的坐标。
古神祭坛？斯尔维亚皱眉，那些老怪物不是都被封印了吗？
亡灵法师要祭坛做什么？陈健追问。
查尔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他们说要复活什么东西。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劳伦斯那老巫妖亲自来督战，说只要拿下哈蒙代尔港口，就能打通冥河的通道。
陈健的瞳孔微微收缩。
前一晚他在冥想时，确实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极了冥河摆渡人的号角。
而艾丽娅提到的冥河的味道，此刻在查尔斯的话里得到了印证。
海图呢？
藏在血岩岛的枯井里。查尔斯赶紧说，里格纳派了十个手下守着，都是狠角色。
陈健沉默地望向远处的乌云。
秋奥多拉斯打了个响鼻，龙息掀翻了半片浪头，可这并不能驱散他心中的阴云——亡灵法师要复活的东西，显然和飘向哈蒙代尔的那点暗红磷火有关。
更让他不安的是，古神祭坛、冥河通道，这些词串联起来，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把查尔斯和洛根关到魔法囚笼里。陈健转身对斯尔维亚说，让艾丝瑞娜盯着，别让他们自杀。他又看向甲板下的底舱，那里传来巫妖特有的嘶鸣，告诉教会的人，加派净化术师。
斯尔维亚点头，押着查尔斯往船舱走。
经过陈健身边时，查尔斯突然回头：总统阁下，那些投降的巫妖...他们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陈健望着底舱铁笼里晃动的黑影，喉结动了动。
海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挂着的审判之锤——那是教会大司祭亲手赐的，专门对付亡灵的圣器。
我知道。他轻声说，目光扫过逐渐逼近的乌云，今晚，有的是时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