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楚秋儿一个人。
她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
窗外阳光明媚,但她却感觉如坠冰窟。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那个她一直渴望靠近、却又无比畏惧的男人的力量。
而这力量,第一次展露锋芒,却是对着她。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
星火科技的危机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但沈清秋心里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龙神殿的出手,与其说是雪中送炭,不如说是一块砸进平静湖面的巨石,让她原本就混乱的心湖,更是涟漪四起,暗流汹涌。
她正强迫自己专注于堆积如山的文件,试图用工作麻痹那纷乱的思绪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林凡。
这小子今天没穿保安服,也没穿服务生马甲,而是换上了一身极其不合身、皱巴巴、疑似从某个复古电视剧剧组偷来的黑色西装,脖子上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红色领结,活像一只试图混进人类社会的企鹅,还是刚在泥地里打过滚的那种。
“沈……沈厂长!”
林凡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只是那不时抽搐的嘴角和乱瞟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那……那个……龙神……汤先生……请您去‘云顶之巅’一趟。”
“哐当!”
沈清秋手中的笔掉在了桌上。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现在?”
“对!就现在!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林凡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懂你”的猥琐表情。
“沈厂长,别怕!我看龙神今天心情……呃,好像没啥心情?反正就是那张脸!你放心,我就在山下等着!要是……要是他敢对你图谋不轨,我……我就抱着我的球冲上去救你!”
说着,他还拍了拍怀里那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铜球,一副“我与球哥共存亡”的架势。
沈清秋:“……”
她看着林凡这身滑稽的装扮和他那不着调的“保证”,一时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那点紧张感,愣是被这活宝冲淡了不少。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沈清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普通的职业套装,没有补妆,也没有换什么华丽的衣服。
她知道,在那个男人面前,任何外在的修饰都是徒劳。
下楼,果然看到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司机是一位面无表情、气息沉稳的龙殿成员。
车子无声地滑入车流,驶向那座矗立在江市之巅、如同王者冠冕般的“云顶之巅”。
越是靠近,沈清秋的心跳就越快。
三年赘婿生涯,她从未踏足过这里,离婚后,更是觉得此地与她已是两个世界。
穿过森严的守卫和几道无形的能量检测屏障,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座极具现代感、通体仿佛由玻璃和某种特殊金属构筑的主建筑前。
朱雀已经等在那里,依旧是一身干练的制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如初。
“沈女士,请跟我来,龙神在观星台等你。”
沈清秋跟着朱雀走入这座传说中的宫殿内部。
里面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和科幻,各种她无法理解的仪器设备和全息投影无声运转,偶尔有穿着类似制服、气息精悍的龙殿成员匆匆走过,看到她时,眼神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但无人驻足。
乘坐一种无声无息的悬浮梯,她们来到了建筑的最顶层,观星台。
这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巨大平台,四周是透明的能量屏障,可以毫无阻碍地俯瞰整个江市的繁华,以及更远处绵延的山脉。
夜风微凉,吹拂着沈清秋的发丝。
汤泽天就背对着她,站在平台边缘,负手而立。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服,身姿挺拔,仿佛与脚下的万家灯火和头顶的璀璨星空融为了一体。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孤高感。
沈清秋的脚步顿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曾经无数次在电视、网络上看到过他如今的身影,但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这种无形的气场,还是第一次。
朱雀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平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
令人难堪的沉默。
沈清秋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叫“汤泽天”?还是“龙神”?或者……像以前那样?
不,那太可笑了。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时,汤泽天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面容依旧俊美得无可挑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比星空更冷,比夜色更沉。
里面没有久别重逢的波澜,没有愤怒,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件……物品。
“楚秋儿的事,是你做的?”
沈清秋最终还是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她需要确认。
汤泽天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在她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职业装上扫过,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看来,我离开沈家这三年,你过得……很精彩。”
这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沈清秋心里。
她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托你的福,还没死。”
汤泽天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倒是学会伶牙俐齿了。”
他朝她走近了两步,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沈清秋几乎想要后退,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
汤泽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只是那条生产线,还有那个周博士的技术,对我还有点用处。楚家,碍眼了。”
果然……是这样。
沈清秋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