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伟懵了。
“挖人？江总，您没开玩笑吧？”
“我在樱花精密连杯热茶都没混上，现在您让我去挖他们墙角？”
“这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屎）吗？”
江晚念的声音依旧平静。
“谁让你去挖樱花精密的人了？”
“我要你找的，是咱们自己人。”
马伟更糊涂了。
“咱们自己人？在东京？”
“没错。”江晚念缓缓道出，“你去找一个叫刘毅的人。”
“他大概五十多岁，龙城人，以前是龙城显像管厂的总工程师。”
“十五年前，他是国内第一批被派到樱花国学习半导体和显示技术的人。”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留在了那里，没有回来。”
“现在，应该是在东京某个餐馆里刷盘子。”
这些信息，当然不是吴大炮给的。
这是江晚念从空间里那台“超级服务器”的人事资料库里翻出来的。
末世之前，为了建立自己的技术团队，她几乎把全球所有华裔技术大牛的生平都给扒了一遍。
这个刘毅，就是其中一个让她觉得非常可惜的人物。
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在七十年代初就预见到了液晶技术的未来。
回国后，他力主在龙城显像管厂上马液晶项目，结果被厂领导当成痴人说梦，甚至被扣上了“崇洋媚外”、“好高骛远”的帽子。
心灰意冷之下，他在一次出国考察后，选择了滞留不归。
可到了樱花国，他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人家核心的技术部门，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华国人进去。
一身的才华，最终只能在异国他乡的餐馆后厨里，和油污碗碟为伴。
马伟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总，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的信息渠道，你不需要知道。”江晚念打断他，“你只需要找到他，然后告诉他。”
“南华集团，准备投资十个亿，在龙城建一座全新的液晶显示屏工厂。”
“请他，回来当总工程师。”
马伟的呼吸都停滞了。
十个亿！
我的妈呀！
江总这是要把整个安城基地都卖了，去搞这个什么液晶屏吗？
“如果他不愿意呢？”
“你就跟他说，他当年那篇关于‘扭曲向列相液晶分子排列优化算法’的论文，我们已经帮他实现了。”
马伟：“……江总，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不用懂，照着念就行。”
挂掉电话，江晚念揉了揉眉心。
搞定技术大神，只是第一步。
更难的，是搞定硬件。
造液晶屏，最关键的是什么？
超净车间！
也就是所谓的“无尘室”。
在那个年代，这玩意儿比造原子弹的离心机还要金贵。
空气中每立方米的微尘数量，要控制在个位数。
一点点的静电，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都可能让一整片价值不菲的玻璃基板报废。
这种级别的净化设备和技术，整个华国，一片空白。
国际上，更是被巴统协议死死地锁着，别说买了，你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难得倒我江晚念吗？
我空间里别的不多，就是末世前为了建地下基地囤的各种工业模块多。
别说区区一个万级无尘室，就是造光刻机用的顶级EUV无尘室，我都能给你薅出来一个连。
当然，直接拿出来是不行的。
还是得走老流程——找个马甲。
江晚念拿起电话，拨通了龙城南华重工的号码。
“喂，沈厂长吗？我，江晚念。”
电话那头，传来沈国栋洪亮的声音。
“江总！您可是稀客啊！是不是又有新图纸了？”
“图纸有，但这次不是拖拉机。”江晚念笑了笑，“沈厂长，我问你个事儿。”
“你们雪松厂以前，是不是有个配套的子厂，叫高峰仪表厂？”
沈国栋愣了一下。
“高峰仪表厂？有这么个厂子，早就倒闭十几年了。”
“那地方现在都快成废墟了，荒草比人都高，听说晚上还有野狼在那儿嚎，邪乎得很。”
江晚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好，那你帮我个忙。”
“立刻派人把那块地给我圈起来，拉上警戒线，不许任何人靠近。”
“对外就说，南华重工要扩建，那块地我们征用了。”
沈国栋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没问题！我这就让保卫科去办！”
“对了，江总，您要那块废地干嘛？”
江晚念神秘一笑。
“挖宝。”
三天后，东京。
一家名叫“故乡情”的中餐馆后厨。
一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男人，正在和堆积如山的油腻盘子作斗争。
他就是刘毅。
当马伟穿着一身名牌西装，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马伟自己花钱雇的，为了壮声势）出现在他面前时。
刘毅的第一反应是，老板派来催债的雅库扎。
他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扔了。
“我……我没有欠钱！”
马伟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老人，很难将他和江总口中那个“天才工程师”联系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
“刘毅，刘总工，我们是南华集团的。”
“我们老板，江晚念女士，想请您回国。”
刘毅愣住了。
南华集团？
他有所耳闻，最近在报纸上闹出很大动静的那个华国公司。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回国？”
他自嘲地笑了笑。
“回去干什么？继续被人当成疯子吗？”
马伟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江总的嘱咐。
他一字一顿地，把自己在电话里学的那句咒语，念了出来。
“我们老板说，您当年那篇关于‘扭曲向列相液晶分子排列优化算法’的论文，我们已经帮您……实现了。”
话音刚落。
刘毅浑身剧震。
他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马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篇论文！
那是他十五年前，呕心沥血的杰作！
是他所有梦想的起点！
也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他本以为，这辈子，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可现在……
“你们……你们在骗我！”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信。
马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传真纸。
上面是魏蓝团队根据江晚念提供的“未来资料”，熬了两个通宵画出来的液晶分子结构模拟图。
虽然是用字符打印的，粗糙不堪，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对于内行来说，不亚于一场宇宙大爆炸。
刘毅颤抖着手，接过那几张纸。
只看了一眼，他的眼泪，就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通过交叉耦合电极，制造非对称电场……控制预倾角……”
“天才……这绝对是天才的构想！”
他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抱着那几张纸，嚎啕大哭。
十五年了。
他所有的理论，所有的猜想，所有的不甘和委屈。
在这一刻，都被人读懂了。
马伟看着他，心里也有些发酸。
江总，真神人也。
连这都能算到。
他走上前，拍了拍刘毅的肩膀。
“刘总工，跟我们回去吧。”
“江总说了，龙城，十亿投资，一座全新的工厂。”
“就等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