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大门，他微微眯着眼睛适应着刺目的阳光，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逐渐被初夏的暖风稀释。
林淑娟拎着塑料袋走在前头，里面装着病历和剩下的半卷纱布，以及张医生开的对乙酰氨基酚缓解头痛和避免非甾体抗炎药等。
“还傻站着干嘛？走了。”她回头催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刚松下来的疲惫。
“嗯！”莫天明应着，快步跟上去。
“慢点走。”林淑娟又回头看他，眼角的细纹被阳光晒得格外清晰。
她手抬到一半，像是想扶他，指尖在空中顿了顿，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只是脚下的步子明显放慢了，等着他跟上。
……
2005年的阳光比记忆中的更烫，蝉鸣声穿透耳膜，带着某种不真实的质感。
他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还沾着工地留下的水泥渍。
穿过两条街，拐进纺织厂生活区。红砖楼房像积木一样排列，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在风中飘荡。
三楼走廊尽头，铁门上的福字褪成了粉红色。
“小雨！我们回来了。”
林淑娟掏出钥匙。
屋内传来拖鞋啪嗒声，门猛地被拉开。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愣在门口，圆眼睛瞪得老大，手里还攥着半根黄瓜。
“哥……”
莫小雨的嗓音卡在喉咙里。
她突然扑上来，脑袋撞在莫天明胸口，黄瓜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莫天明僵住了。
在前世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拥抱。
他迟疑地抬手，碰到妹妹瘦削的肩胛骨，校服布料下能摸到凸起的肩带。
“哥，你身上好臭啊！”莫小雨猛地推开他，鼻头皱成一团，“全是医院那股味儿！”
林淑娟笑着拍女儿后背：“快去给你哥倒水。我去把排骨炖上。”
六十平米的房子一览无余。
莫天明站在入户玄关，目光扫过掉漆的饭桌、盖着钩花布的电视机，打着补丁的沙发与破旧的茶几。
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浓眉方脸，右手搂着怀抱小女孩的林淑娟，左手牵着穿背带裤的小男孩。
最后目光停在角落的供桌。
爸……
这个音节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发出声。
他弯腰换拖鞋，后脑的伤处突然抽痛。
莫天明的卧室只有十平米左右。
单人床、书桌、一个简易衣柜。
墙上贴着泛黄的《李小龙》海报，书架上整齐排列着高中课本。
莫天明坐在床沿，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几本漫画书与一本泛黄的古籍，是爷爷留下的《鹰爪铁布衫》，翻开古籍映入眼帘的是爷爷写满书籍的注解。
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练武，这十年，他有时间就对着古籍自己琢磨着练。
鹰爪铁布衫分为“大力鹰爪功”与“虎啸铁布衫”传言这部功法创于南宋岳飞，而盛于明朝。
莫天明左手捏着本旧书，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泛黄的纸页，目光却没落在字上。
脑海里思绪翻涌，恍惚间，爷爷那带着烟嗓的声音竟清晰地在耳边响起：“鹰爪功十二式，分三境修炼。”
“第一境，铁爪筑基。”
“起手式苍鹰探爪，讲究出手如电，回手如烧——五指要如铁勾，直取敌人咽喉、肩颈。练时须得配合铁砂袋练穿透力，啥时候能洞穿三寸厚的草纸，才算摸着点门道。”
“哇！爷爷好厉害！”记忆里，孩童拍着小手欢呼，眼睛亮晶晶的。
“哈哈哈，爷爷说的这些，你都记下了？小明明。”
一老一小的笑声在脑海里荡开，又渐渐轻了，淡了，像被风吹散的烟……
莫天明下意识的右手忽然如鹰隼扑兔般向着书桌探出，一把扣住桌沿，随即又改抓为拂，五指如抚琴弦般掠过书桌。
正是大力鹰爪功的起手式“苍鹰探爪”，只见眼前忽的冒出一个淡青色的光幕。
【宿主：莫天明】
【武道境界：强筋健骨】
【武学：大力鹰爪功——熟练度57%（初窥门径）虎啸铁布衫——熟练度24%（未入门）】
莫天明瞪大眼睛：“这是...系统？”
他伸手想触摸光幕，手臂却直接穿了过去。
“系统？金手指老爷爷？”
莫天明轻声喊道，只见光幕毫无反应。
他看着简洁的面板，有种无从下手感觉。
正当莫天明打拳研究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莫小雨正探着半个脑袋：“哥！妈让你吃药了。”
她端着水杯走了进来。
“哦，好。”
莫天慌忙将古籍塞回抽屉，光幕随之消失。
玻璃杯外壁凝着细小的水珠，顺着杯壁缓缓滑下。
他接过妹妹递来的杯子，就着水吞下白色药片，随口问道：“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莫小雨撇了撇嘴，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班级前十。”
她忽然往前凑了凑，呼吸带着黄瓜的清甜，“哥，你变奇怪了。”
“嗯？”莫天明抬眼看她。
“你以前从来不问我成绩的。”她歪着头，脑后的马尾辫轻轻扫过肩膀，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而且……你刚刚看我的时候，有点像在看陌生人。”
“瞎说。”
莫天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发梢的瞬间，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他很快定了定神，扬了扬下巴：“以前不问，是我知道我家聪明伶俐的妹妹，肯定不会让哥失望。”
“现在问，是怕你故意考砸。”莫天明低头喝了口水，声音放得平稳，“择校费的事你别操心，有哥在。你只管使劲考，考得越好越好。”
莫小雨定定地看着哥哥的眼睛，刚才还带点俏皮的神情一下子收了起来，语气格外认真：“你别再去工地了，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班主任说，年级前十能免一中的择校费，我肯定能考好。”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带着点小大人的叮嘱：“而且妈妈说了，你得好好养一阵子。”
“嗯，知道了。”莫天明把杯子递还给她。
“小雨，出来剥几瓣蒜！”
厨房里，林淑娟的声音混着排气扇的嗡鸣飘了进来。
“来啦，妈！”
莫小雨接过杯子，飞快地冲哥哥吐了下舌头，扮着鬼脸，转身噔噔噔跑进了厨房。
……
晚饭时母亲端上红烧排骨。
酱色的肉块堆在盘子里，油星溅到桌布上。
莫天明数了数，总共八块排骨，母亲往他碗里夹了五块，又给妹妹夹了三块，自己却是一块也没吃。
“妈，我吃不了这么多。”莫天明夹了块排骨往母亲碗里送，刚放进去，又被母亲反手夹了回来。
“受伤要补钙。”林淑娟又夹来一筷子菠菜，“明天我去找李主任说说，看能不能预支下个月工资。”
莫天明盯着碗里的排骨默不作声，一口一口的扒着碗里的饭。
饭后，莫天明回了房间。
他没急着去琢磨那个金手指，只是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脑子里盘旋的，全是怎么挣钱！
前世自己就是个996的社畜，就算记得些大事件的影子，知道个大概时间，也没法凭空变出短平快的钱来。
莫天明暗自叹气。
眼下这家境，没个三万五万根本缓不过劲，还必须是干净钱，绝不能让母亲再担惊受怕。
6月20号小雨就要中考，这择校费也要备着。
他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床单。
恍惚间想起，这时候淘宝刚成立两年，要是能跟上趟，或许能分杯羹？
可前世从没碰过网店，从零摸索的话，两个月怕是悬。
“也奇了怪了，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个个都能背彩票号码，轮到我这儿，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呢？”莫天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股市、房地产、还有未来火得离谱的比特币……哪样不能捞第一桶金？
可再光鲜的机会，没本钱也是白搭。
他摸了摸枕头套，从里面摸出一沓皱巴巴的零钱，数了数，总共563块。
这是原主攒下的全部家当。
“在线求问：2005年，普通人手握500块，怎么在两个月内挣到三万？急，挺急的……”莫天明对着空气嘟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戏谑。
要不试试魔兽世界？
记得国服好像快登陆了，去工作室代练或者打金，两个月说不定能凑够数？
可真要为这休学，母亲怕是能打断他的腿。
莫天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头更疼了：“这事儿……真难搞。”
罢了，今天想破头也没用。
先把身子养利索了，才有底气盘算将来。
他渐渐收了纷乱的思绪，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