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料……”
林燊燊（新）这两个字吐得沙哑而平静，却让星尘号内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他看着舷窗外那依旧在无序闪烁的数据坟场，左眼深处那片新生的、吞噬了海量文明残响的混沌宇宙，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运转着。
那些足以让其他存在疯狂、崩溃的混乱信息和负面意志，此刻正被他左眼的混沌权柄强行碾碎、提纯。文明的悲歌被剥离了情绪的外壳，化作了最本源的信息尘埃；毁灭的景象被抽离了恐惧的内核，变成了构成世界的法则碎片。
他就像一台高效率的宇宙级垃圾处理机，将这些文明的“尸骸”分解、回收，用以修补和加固自己那濒临崩溃的世界雏形。
裂痕的蔓延彻底停止，甚至一些最细微的缝隙开始缓慢弥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那致命的崩坏趋势被遏制住了。他虚弱到极点的气息，也终于稳住，并开始一丝丝地回升。
“老大……你没事了？”耿炎看着林燊燊（新）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涣散，惊喜地喊道。
“暂时……死不了。”林燊燊（新）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依旧传来阵阵虚弱和刺痛，但比起之前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感觉，已是天壤之别。他感受着左眼世界雏形内新多出来的那些“历史沉淀”和“法则多样性”，虽然杂乱，却让这片初生的宇宙显得不再那么“单薄”。
“这些数据……你能消化？”苏晴担忧地看着他，生怕这是饮鸩止渴。
“混沌……本就是一切之始，亦能包容万物之终。”林燊燊（新）解释道，声音依旧沙哑，“这些信息对别人是毒药，对我……是补品。就是……味道差了点。”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势而变成了龇牙咧嘴。
味道差？耿炎和林枫面面相觑，这形容真是……很老大。
“刚才那些画面……‘原初之影’……”苏晴心有余悸地提起那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林燊燊（新）左眼的混沌宇宙微微波动，那些被吞噬的、关于“原初之影”的信息碎片在他意识中流淌。他眉头紧锁：“比‘虚无’更麻烦……‘虚无’至少还有个‘否定’的意志，这‘原初之影’……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或者说，宇宙本身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 reset 机制**？”
没有意志，没有目的，只是存在，并将一切归于沉寂。
这反而更加令人绝望。
“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飘在这里？”耿炎看着外面依旧闪烁的黑色方碑林，“这鬼地方看着就瘆人，万一那些碑里再冒出点别的东西……”
的确，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数据坟场暂时提供了让林燊燊恢复的“养料”，但谁也不知道这片埋葬了无数文明的土地深处，还隐藏着什么。
“曦。”林燊燊（新）看向一直沉默分析的女机械体，“能从这些混乱数据里，提取出有用的坐标或者星图吗？任何能让我们离开这鬼地方的线索都行。”
曦的蓝宝石眼眸光芒流转：【正在尝试深度扫描并过滤信息洪流……优先级设定：星图、坐标、空间通道标记……】
她胸口的蔚蓝晶体亮度提升，一道更加凝练的扫描波束扩散开来，主动迎向那些闪烁的数据流。这一次，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捕捉和筛选。
无数杂乱的信息被快速掠过，偶尔有一些疑似坐标或星图碎片的数据被截留、分析，但大多都因为过于残缺或加密而无法使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尘号依旧如同幽灵船般漂浮在黑暗虚空中。
就在众人以为又要一无所获时——
曦的扫描波束，锁定了一块刚刚闪烁起异常稳定白光的、相对较小的黑色方碑。那块方碑上流淌的数据流，并非混乱的0和1瀑布，而是一幅相对清晰、虽然同样布满缺损的……立体星图！
【发现高价值目标！】曦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正在解析……星图结构古老，覆盖范围未知……核心区域严重损坏……但边缘区域……检测到多个与‘环世界’数据库记载的、已确认被‘虚无’或‘原初’毁灭的文明遗迹坐标……存在高度重叠！】
重叠？这意味着什么？
【推测……此星图并非指向某个特定地点……而是标记出了一条……穿越已知毁灭区域边界的……相对安全路径？或者说……是一条沿着文明坟场边缘蜿蜒的……潜行路线！】
一条沿着毁灭地带边缘行走的路径？！
这听起来极度危险，但却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能够避开“虚无”主要搜索范围，并有可能找到其他缔造者遗产或线索的出路！
“路径的终点呢？能看到吗？”林燊燊（新）急问。
曦的蓝宝石眼眸光芒闪烁，努力解析着星图那严重损坏的核心区域：【终点坐标……缺失率89%……无法精确定位……但根据路径走向和能量残留特征模型推演……终点指向的星域……其物理常数畸变率与能量背景……与数据库记载的某个高度可疑的‘观测盲区’……匹配度达到71%！】
观测盲区？
连缔造者文明都无法清晰观测的区域？
那里藏着什么？是“原初之影”的源头？还是……另一个像“世界之卵”一样的庇护所？亦或是……更大的陷阱？
“路径清晰吗？我们能跟着走吗？”耿炎更关心实际问题。
【路径信息残缺，但关键节点尚可辨认。结合星尘号现有导航能力，沿着这条路径航行的理论可行性为58%。】曦给出了一个不算高，但足以让人心动的概率。
58%的生机，对比留在这里100%的未知风险。
选择似乎并不难。
林燊燊（新）看着那块方碑上逐渐黯淡下去的星图残影，左眼混沌宇宙缓缓旋转，消化着新获得的信息，也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耿炎。”
“在！”
“锁定曦解析出的路径节点。”
“林枫，想办法，让星尘号能动起来，不需要跃迁，能低速航行就行。”
“苏晴，随时准备应对路径上可能出现的……‘邻居’。”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舷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的方碑上。
“既然给了路……”
“不走一趟……”
“岂不是对不起……”
“这些‘肥料’的……临终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