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并未因几次小胜而停歇,反而如同陷入泥潭,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持续着惨烈的拉锯。
日子在炮火的间歇中艰难地流逝,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战线上咬牙坚持。
顾知楠的战场,一部分转移到了圣约翰大学的讲堂上。
他利用教授身份的掩护,组织了一场关于“民族气节与国家未来”的公开讲座,试图在青年学子心中点燃救亡图存的火焰。
讲堂内座无虚席,顾知楠身着长衫,言辞恳切,引经据典,将倭寇的侵略行径与历史上的外族入侵相比较,剖析其亡我之心。学生们听得群情激奋。
然而,就在讲座进行到高潮时,几个穿着时髦、神情倨傲的学生突然站起来发难。
“顾教授!您这是在煽动对立!如今提倡的是中日亲善,共建大东亚共荣圈!”
“是啊,战争只会带来破坏,我们应该通过文化和经济交流来解决问题!”
“您这些言论,是在将同学们推向危险的境地!”
这些显然是亲日派或被收买的学生,言辞尖锐,试图搅乱会场。
顾知楠面色不变,从容应对,用严密的逻辑和确凿的数据一一驳斥。但对方胡搅蛮缠,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坐在后排角落、伪装成旁听生的苏念安,悄悄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旁边一位她观察许久、看起来正直且颇有威望的学生会干事。
那干事展开纸条,上面是苏念安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字(防止字迹被认出):
“查发言者李某某,其父与倭国三井洋行往来密切,上月收受巨额汇款。王某某,其叔父在伪政府任职。可公开质疑其立场与动机。”
那干事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朗声质问那几个捣乱者,直接点破了他们背后的利益关联!
真相大白于天下,在场学生一片哗然,那几人顿时面红耳赤,狼狈不堪地溜走了。
讲座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事后,顾知楠在书房里,看着苏念安帮他整理好的、关于倭国进行文化渗透和经济掠夺的剪报与资料(其中一些观点和角度,带着明显的超越时代的犀利),温润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念安姑娘,这次又多亏了你。”他轻声说道,目光落在她认真整理文件的侧脸上。
他发现,这个看似懵懂的女子,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敏锐和……独特的“知识储备”。他开始将一些更重要的文书工作和与外界的秘密联络任务,放心地交给她处理。
苏念安则一边用毛笔(用得很别扭)誊写着密信代码,一边在心里跟系统吐槽:【系统,我这算不算利用历史知识作弊啊?】
【宿主的行为属于合理利用自身优势资源,符合‘乱世守护者’任务宗旨。温馨提示:请注意信息泄露风险。】
顾知楠偶尔会走到她身边,俯身指点她某个字的写法,或是解释一段密电码的规律。
他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墨香和温润的气息将她笼罩,让苏念安有些耳根发热,只能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鬼画符”上。
谢辰的临时医院,早已超越了“诊所”的范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战地医院。
伤员源源不断,痛苦呻吟不绝于耳。最要命的是,西药,尤其是盘尼西林、麻醉剂等,消耗速度远远超过了补给速度,眼看就要彻底断供。
看着因感染而高烧不退、却无药可用的士兵,谢辰那双总是充满科研狂热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挫败和焦虑。
“不能再等了!”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亲自带着一个医疗小队,前往靠近前线的救护点进行救治,并就地寻找替代药品!
这无异于刀尖跳舞,炮火可不认人。
苏念安得知后,死活要跟着去。“我……我可以帮忙包扎!搬运东西也行!我跑得快!”
她给出的理由依旧是她那“跑得快、眼神好”。
谢辰本想拒绝,但看着她那固执的眼神,又想到她在医院里帮忙时,那种不同于常人的冷静和学习能力,他推了推眼镜,竟然同意了。
“可以,但必须严格遵守我的指令。”
在前线救护点,谢辰真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他就在炮弹的爆炸声中,跪在泥泞里为伤员进行截肢手术,动作依旧稳定,但额角的冷汗显示着他承受的压力。
苏念安则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递器械、按压止血、安抚伤员,动作越来越熟练。
有一次,一个伤员因为剧痛而剧烈挣扎,苏念安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满是血污的手,低声而坚定地说:“坚持住!医生在救你!活下去!”
那伤员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神,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药品短缺的问题愈发突出。谢辰开始将目光投向当地能找到的中草药。
他对照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一本破旧《本草纲目》,尝试用蒲公英、金银花等具有消炎功效的草药熬制汤剂,替代部分口服消炎药;用三七粉辅助止血……
这个过程充满了摸索和风险。苏念安看着他熬制那些黑乎乎的汤药,忍不住想起现代一些中成药成分,便“随口”提道:
“谢医生,我好像听人说过,黄连、黄芩什么的,也挺‘消炎’的?还有那个……鱼腥草?”
谢辰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数据来源?有无临床验证?”
他立刻掏出小本本记录,并开始着手研究这些草药的配伍和效用。
虽然苏念安无法提供具体数据,但她的“提示”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在一次炮火间隙,谢辰难得没有记录数据,而是看着正在给伤员喂药的苏念安,忽然开口:
“你的学习能力和适应性,超出我的预期。你对生命的敬畏,也……很纯粹。”
苏念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夸奖”的话弄得一愣,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没有,我就是尽力帮忙。”
谢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包他自己配置的、据说能“快速补充体力”的古怪药粉塞到她手里。
“备用。”他言简意赅。
苏念安握着那包味道肯定不咋地的药粉,看着谢辰重新投入忙碌的背影,心里有点暖暖的,又有点想笑。
这个科学怪人,表达关心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文化战线上的暗流涌动,战地医院里的生死竞速,都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默默上演。
而苏念安,这只能量渐渐恢复、技能愈发熟练的小狐狸,正越来越深地嵌入到这场波澜壮阔的抵抗运动中,成为他们身边不可或缺的、闪着奇异光芒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