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的尽头后，那股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恐怖压力，才终于缓缓散去。
山匪头目第一个瘫软在地，整个人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活下来了。
他身边的喽啰们也是一样，一个个丢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头……头儿，我们……”一个小喽啰颤抖着开口，牙齿都在打颤。
“走！快走！”
山匪头目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他看了一眼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黑袍蛊师，又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恐惧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个男人留下的命令是守护村子一年。
可他现在只想离这个诡异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是……那位神仙的命令……”
“命令个屁！天高皇帝远，他现在走了，难道还能千里之外看着我们不成？先离开这里再说！”山匪头目压低了声音咆哮。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承诺了。
那个男人的手段，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黑袍蛊师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他修为被废，此刻比普通人还要虚弱。他看了一眼村庄的方向，那张无形的大网仿佛依旧悬在那里，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走！必须走！”
他比山匪头目更想逃。
留在这里当保姆？万一再惹得那位存在不高兴，下场比蛊虫崩解惨烈一万倍的场景，他连想都不敢想。
一行人连滚带爬，疯了一样地朝着远离村庄的方向逃窜。
他们慌不择路，甚至没注意到，在逃出几里地后，迎面撞上了一队行色匆匆的商队。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商队的护卫立刻拔出了刀。
山匪头目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匪气，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护卫，嘴里含糊不清地吼着：“滚开！别挡路！后面有怪物！”
说完，便带着他那群同样失魂落魄的手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商队护卫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怪物？这青天白日的……”
……
山匪和黑袍蛊师的狼狈逃窜，只是这场风波的开始。
一个时辰后，三名身穿青衣的年轻蛊师，出现在了村口。
他们是附近青木寨的弟子，察觉到这边有蛊虫大规模活动的迹象，特地前来探查。
然而，当他们走进村子，看到的却是一片祥和。
村民们正在清理着狼藉，脸上虽然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但并没有大规模伤亡的迹象。
“奇怪，情报不是说有二转蛊师驱使虫群攻打村落吗？”为首的青年皱起了眉头。
他的同伴四处查探了一下，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独自坐在村口大石头上，失魂落魄的黑袍人。
“师兄，你看那个人，他身上有蛊师的气息，但是……好微弱，空窍好像是……碎了？”
三人立刻走了过去。
“喂，你是谁？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为首的青年居高临下地发问，带着一丝审视。
这黑袍蛊师，正是之前被神月佑废掉修为的那位。他没有跟山匪一起逃，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山匪是凡人，逃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可是蛊师，被那位存在下了禁制，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违背命令，那个印记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听到问话，黑袍蛊师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死灰般的脸。
“你们……是来调查的？”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废话少说！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那股庞大的蛊虫气息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另一名青木寨弟子不耐烦地喝道。
黑袍蛊师惨笑一声。
“是我搞的鬼……没错。”他没有否认，“我驱使‘千针蜂’，想要屠了这个村子。”
为首的青年脸色一沉：“你好大的胆子！那你这身修为是怎么回事？被这里的凡人反抗打废的？”
这简直是侮辱。
黑袍蛊师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情绪激动起来。
“凡人？哈哈哈！凡人！”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们知道吗……我的千针蜂，上万只！足以啃光一座小山头的千针蜂！”
他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比划着。
“就这么一下……”
“他只是对着天空，虚空一按。”
“我的所有蛊虫，上万只千针蜂，就在一瞬间……全都变成了粉末。”
“不是灰烬，是粉末！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黑袍蛊师的声音从低吼变成了尖叫，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崩溃。
“你们懂吗？那不是蛊！那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力量！”
三名青木寨弟子脸上的不耐烦和轻视，瞬间凝固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一派胡言！”为首的青年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呵斥，“一瞬间崩解上万蛊虫？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吗？就算是四转蛊师，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你不信？”黑袍蛊师指着周围的地面，“你们可以自己看，自己去感知！看看这里，还能不能找到哪怕一只千针蜂的残骸！还能不能感应到一丝一毫属于我的蛊虫的气息！”
三人将信将疑地散开。
他们催动侦查蛊，仔细地探查着村落的每一个角落。
一刻钟后，三人再次聚集到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与茫然。
“没有……什么都没有。”
“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就算是用火攻，也不可能烧得这么彻底，总会留下些痕迹的。”
“我甚至……感知不到任何蛊道法则的波动残留。就好像……那些蛊虫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这个发现，比黑袍蛊师的疯言疯语更加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这种完全超出他们认知体系的力量，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
“这……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难道是传说中的蛊仙？”
“不可能！蛊仙出手，仙威浩荡，法则自成，动静只会更大！而且手段也与典籍记载的不符！”
三人彻底乱了阵脚。
他们原本只是来处理一件寻常的蛊师作恶事件，却意外地揭开了一个恐怖谜团的一角。
“师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为首的青年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咬了咬牙。
“走！立刻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给寨主！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三人不敢再有片刻逗留，匆匆离开了村庄。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个被他们当成疯子的黑袍蛊师，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恐惧和快意的弧度。
疯子？
很快，整个南疆的蛊师界，都会因为这个“疯子”口中的故事，而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而在距离村庄十几里外的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上，神月佑正百无聊赖地坐着。
他的感知，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心底。
从山匪的屁滚尿流，到那些青木寨弟子的震惊与恐慌，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啧，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的吗？”
他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有蛊这种超自然的东西，这里的人接受能力应该会强一点。
没想到，只是稍微展示了一下不属于这个体系的力量，就把他们吓成了这样。
这效果……好像比直接动手杀人要好得多啊。
武力震慑，只能带来一时的恐惧。
但这种对世界观的颠覆性冲击，带来的却是持续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恐慌。
这能省掉自己不少麻烦。
神月佑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在这个世界“躺平”的最佳姿势。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范围边缘，出现了一个新的气息。
那股气息，比之前那几个青木寨的弟子，要强大得多。
“哦？这么快就来了一个三转的？”
神月佑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来，这场认知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