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马车停在镇国将军府门前时，陈氏正扶着车壁深呼吸。
她穿着一身绣着缠枝莲纹的素色锦裙，宽松裙摆，发髻上只簪了一支成色温润的白玉簪，既显端庄，又透着孕中女子的柔和。
刘妈捧着装满厚礼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车，低声叮嘱：“夫人，柳夫人生性爽朗，最厌虚情假意，您待会儿说话可要拿捏好分寸。”
陈氏微微颔首，指尖攥紧了帕子。
她很清楚，柳如薇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女儿，性子随父，刚直果决，且极听母亲柳夫人的话。
此次拜访，若是能拉拢到柳夫人，不仅能让柳如薇对韩曦瑶多几分关照，更能借着将军府的势力，制衡靖王府中的苏烟，甚至对抗韩曦钰。
将军府的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口，见陈氏前来，连忙躬身迎入。
正厅内，柳夫人穿着一身墨绿织金襦裙，端坐在主位上，见陈氏进来，起身笑道：“陈夫人怀着身孕还亲自登门，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柳夫人客气了。”
陈氏屈膝行礼，姿态放得极低，“我这几日身子渐稳，想着许久未见夫人，便特意来拜访。这点薄礼，是我心意，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刘妈连忙将食盒递上，里面既有南海珍珠、上等云锦，还有陈氏特意让李院判配制的“安神养生丸”——据说对女子调理身体极有裨益。
柳夫人示意丫鬟收下礼，笑着请陈氏入座：“陈夫人有心了。只是不知你今日前来，除了探望，是否还有其他事？”她素来直爽，不喜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氏心中暗道果然，便顺着话头，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不瞒夫人，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我那嫡女曦钰，自小痴傻，在靖王府过得不易。下月苏小姐和令嫒入府，我实在担心她会被府中事务惊扰，或是被下人怠慢。令嫒性子刚直，为人仗义，我想求夫人多叮嘱如薇，日后入府，若是曦钰受了委屈，还望她能多照拂一二。”
她刻意只提“痴傻的韩曦钰”，绝口不提韩曦瑶，既显得自己“心系嫡女”，又不会让柳夫人觉得她在推销韩曦瑶，引发反感。
柳夫人端着茶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早已听闻尚书府的家事，也知陈氏母女对靖王妃之位虎视眈眈。
她笑着应道：“陈夫人放心，如薇虽是武将之女，却也懂府中规矩。入府后，定会恪守本分，与王妃、苏小姐和睦相处，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王妃。”
这话看似应下，却透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并未给陈氏任何特殊承诺。
陈氏心中虽有些失望，却也不慌，话锋一转，提起了顾琅华的医书：
“夫人有所不知，曦钰母亲生前，曾从顾神医那里学了不少外伤调理的方子。曦钰虽痴傻，却将那些方子和医书都藏在了旧院的匣子里。令郎们在军中任职，难免会有跌打损伤，若是如薇入府后，能与曦钰好好相处，说不定能从医书中找到些有用的外伤妙方，也能给将军府和军中将士添份助力。”
这番话恰好戳中了柳夫人的心思。
镇国将军府世代从军，府中子弟和军中将士常受外伤，若是能得到顾神医的秘方，对将军府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处。
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语气也热络了些：“哦？竟有此事？若是真有这般妙方，那倒是要多谢陈夫人告知。我定会叮嘱如薇，日后入府，好生与王妃相处。”
陈氏见她态度松动，心中大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夫人客气了。只是曦钰性子怯懦，又被下人挑拨，总觉得旁人要抢她的医书。日后如薇与她相处时，还望多些耐心，莫要与她争执。若是遇到难处，也可派人来尚书府告知我，我定能帮着劝说曦钰。”
她这话既给柳如薇“获取医书”的希望，又悄悄将自己塑造成“能影响韩曦钰”的关键人物，为日后拉拢柳如薇埋下伏笔。
柳夫人笑着应下：“陈夫人考虑得周全，我记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些孕中保养、京中贵女趣事，陈氏见目的达成，便以“身子乏累”为由，起身告辞。
柳夫人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看着马车驶离，才对着身边的嬷嬷说道：“去查查顾神医医书的事，还有那个紫檀木匣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另外，告诉如薇，入府后多留意韩曦钰和陈氏母女的动静，别被人当枪使。”
而马车内，陈氏靠在软垫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虽未让柳夫人明确承诺支持韩曦瑶，却已让她对医书动了心，日后只要稍加引导，定能让柳如薇站在她们这边。
“夫人，您这趟真是太顺利了！”
刘妈欣喜地说道，“柳夫人看样子是被医书打动了，日后定能让柳小姐帮着我们对付韩曦钰！”
“这只是第一步。”
陈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苏烟那边有瑶儿盯着，柳如薇这边有柳夫人牵线，再加上李院判帮我们打探匣子的下落，就算赵峰落进韩曦钰手中，我们也有足够的筹码与她抗衡！”
马车驶回尚书府时，韩曦瑶早已在门口等候。
见陈氏回来，她连忙上前搀扶：“娘，您去柳府还顺利吗？柳夫人有没有答应帮我们？”
“虽未明确答应，却也动了心。”
陈氏笑着说道，“柳夫人最看重将军府和军中的利益，只要我们牢牢抓住医书这个筹码，不怕柳如薇不帮我们。你明日再去苏府一趟，继续打探苏烟的动向，顺便提一提医书里有调理身体、助孕的方子——苏烟想诞下嫡长子，定会对这些方子感兴趣。”
韩曦瑶用力点头：“娘，我知道了！明日定能让苏姐姐对医书更加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