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二
说话间,表舅和表舅母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表舅穿着一件熨烫得有些发亮的黑色衬衫,手里提着一个印着“保健品”字样的礼品盒,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容;表舅母则穿着花衬衫,手里挎着一个小包,眼神在邓鑫元身上转来转去,带着明显的打量。
“鑫元啊,听说你当了大学校长,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表舅先开了口,把礼品盒递了过来,“这是我和你表舅母给你妈买的生日礼物,补身体的,你快给你妈拿去。”
表舅母在一旁附和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亲热:“是啊,鑫元,你现在可是咱们白云村飞出的金凤凰!当年你高考的时候,我就说你肯定能考上好大学,你看,我说准了吧!”
邓鑫元看着表舅和表舅母,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高考前,因为家里没有手表,怕考试迟到影响发挥,母亲带着他去表舅家借手表。可表舅母却找了一大堆借口,一会儿说“手表是你表舅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戴”,一会儿又说“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可怎么办”,最后硬是没把手表借给他。后来,还是同学谭云喜看出了他的难处,偷偷塞给他一块三块五毛钱的电子表,才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邓鑫元还是笑着接过礼品盒:“谢谢表舅,谢谢表舅母。你们能来,我妈就很高兴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头发斑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正是白云村的支部书记张世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红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到杨贵碧面前,恭敬地递了过去:“贵碧嫂子,今天是你八十岁生日,我代表村党支部和全村乡亲们,给你拜寿来了!祝你生日快乐,身体硬朗,福如东海!”
杨贵碧连忙站起身,接过红包,笑着说:“张书记,你太客气了,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张世见又转向邓鑫元,握住他的手,语气里满是敬佩:“鑫元,你可是咱们白云村的骄傲啊!当了大学校长,还不忘家乡,这几年帮村里建继续教育服务站、引进智能灌溉设备,村里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天你妈生日,全村人都为你妈高兴,也为你高兴!”
邓鑫元连忙说:“张书记,您太抬举我了。我是从白云村走出去的,能为家乡做点事,是我应该做的。这些年,多亏了村党支部和乡亲们的支持,我才能安心在学校工作。”
张世见点点头,笑着说:“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是个有良心、有担当的人,没忘了本。对了,刚才听念云说,他做了个智能农业灌溉系统,想在村里的灌溉站试试?这是好事啊!村里正愁灌溉设备跟不上,要是念云的系统能用上,肯定能帮乡亲们省不少事、提高不少产量。等吃完饭,我陪你们一起去灌溉站看看。”
邓念云连忙说:“谢谢张叔叔!有您的支持,我更有信心了。”
张世见拍了拍邓念云的肩膀,笑着说:“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好啊!以后多回来看看,用你们的知识帮帮家乡,咱们白云村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亲戚们陆续到齐了。十五张圆桌全部坐满了人,有邓家的亲戚,有村里的邻居,还有邓鑫元小时候的玩伴。大家说说笑笑,气氛格外热闹。厨师们在帐篷外的临时灶台前忙碌着,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菜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很快,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被端上了桌:红烧鱼色泽红亮,鱼眼圆睁,寓意着“年年有余”;炖鸡汤汤色乳白,飘着几片葱花,香气扑鼻;炒青菜翠绿鲜嫩,看着就让人有食欲;还有腊肉拼盘,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薄片,搭配着青椒和蒜苗,是山里人最爱的家常菜。每一张桌子都摆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白烟,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
开饭之前,邓平安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各位亲戚,各位邻居,今天是我妈八十岁生日,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妈的生日宴。我妈这一辈子,不容易,含辛茹苦把我和鑫元拉扯大,还教我们做人要踏实、要善良。现在鑫元有出息了,当了大学校长,没给咱们邓家丢脸,也没给白云村丢脸。我提议,大家一起举杯,祝我妈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大家纷纷站起身,端着酒杯,齐声说道:“祝杨阿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杨贵碧笑着站起身,眼里含着泪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来给我过生日。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就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平平安安、踏踏实实做人,希望咱们白云村能越来越好。”
大家一饮而尽,帐篷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时,邓鑫元端着酒杯,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亲人、乡邻,声音沉稳而真挚:“各位长辈、各位乡亲,今天是我母亲八十岁生日,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看着这片养育我的土地,我心里满是感激。我是白云山的儿子,是这片大山用它的厚重与坚韧,造就了我大山一样的性格——踏实、淳朴、不贪不占,也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
他顿了顿,眼眶微微发红:“从走出大山求学,到走上教育岗位,再到如今担任大学校长,不管走多远、职位怎么变,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从白云村走出去的娃,始终记得父母教我的‘做人要正、做事要实’,始终记得白云山赋予我的初心。这些年,我在学校推行教育改革,坚守教育公平,拒绝各种诱惑。”
“当年高考读书,家里凑不齐学费,是亲人邻里帮衬;如今我有能力了,更要懂得感恩,懂得坚守。白云山的风风雨雨,不仅磨砺了我的意志,更让我明白,做人做事,唯有不忘初心,才能行稳致远。”
邓鑫元举起酒杯,语气坚定:“今天,借着我母亲的生日宴,我敬大家一杯。敬我的父母,祝他们健康长寿;敬各位长辈乡亲,祝大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也敬这片养育我的白云山,愿它永远青翠,愿我们白云村的明天越来越好!”
话音落下,帐篷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乡亲都红了眼眶。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回应着邓鑫元的敬意,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山谷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