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是被枫叶落在脸上的痒意弄醒的。
睁开眼时，天已近黄昏，橙红的夕阳把整片枫树林染得像烧起来似的，风一吹，红叶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西装领口、裤脚，连头发丝上都沾了两片。他猛地坐起身，身下是松软的田埂土，混着青草和枫果的味道 —— 这不是枫林场的柏油路，更不是写字楼楼下的水泥地。
“嘶……”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老井边：怀表掉进水里，他伸手去捞，井水突然泛出红光，裹着枫叶卷过来，那温度像爷爷当年冬天揣在怀里暖热的烤红薯，烫得他指尖发麻，再之后就是一片黑。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手机还在，按亮屏幕却只有黑屏 —— 没电了。另一个口袋里，黄铜怀表安安稳稳躺着，表盖打开，指针卡在 10 点 10 分，背面 “枫火映心” 四个字被井水浸得发亮，倒像是比以前更温润了。
“这是…… 哪儿？” 陈建国站起身，西装外套皱得像腌菜，裤脚沾着泥，皮鞋也少了一只 —— 多半是被井水卷走了。他往四周望，田埂尽头是一片错落的青瓦房，屋顶飘着炊烟，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人扛着锄头往回走，看到他时，脚步突然顿住，眼神里全是打量。
“那是谁啊？穿的啥衣服？” 一个扛锄头的汉子扯了扯同伴的袖子，声音不算小，刚好飘进陈建国耳朵里。
“看着像逃荒的？可这衣服料子怪好的，不像饿肚子的。” 另一个妇人眯着眼，目光落在他的西装上，“莫不是疯子？从城里跑出来的？”
陈建国赶紧走上前，想解释：“老乡，我问一下，这里是京郊枫林场附近吗？我昨晚掉井里了，醒了就到这儿了……”
话还没说完，那汉子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锄头横了过来：“你说啥胡话？啥京郊？啥井？这是枫溪镇，离县城还有五十里地，哪来的啥林场？”
“枫溪镇？” 陈建国愣了，这名字他听都没听过，“那…… 现在是哪一年啊？2024 年吗？”
“2024？” 汉子挠了挠头，转头问妇人，“咱这儿算的是永安七年，哪来的 2024？这小子怕真是疯了。” 妇人也点着头：“看他穿的怪模怪样，别是来偷东西的，快把他赶走。”
陈建国急了，想掏手机证明，可黑屏的手机递出去，反而被汉子当成 “怪玩意儿”：“你拿个黑疙瘩干啥？想害人啊？” 说着就要推他。陈建国下意识护住西装领口 —— 这是他身上唯一还带着 “现代” 印记的东西，要是被当成疯子赶出去，他连自己是谁都没法证明了。
夕阳渐渐沉下去，枫树叶落在田埂上，铺成一层薄薄的红绒毯。陈建国蹲在地上，看着怀里的怀表，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写字楼里的灯光再亮，也照不暖他心里的慌；可这里的夕阳、红叶，还有村民虽然警惕却没恶意的眼神，竟让他那根绷了半个月的神经，悄悄松了点。
他摸了摸怀表上的纹路，轻声说：“爷爷，你这怀表，还真带我去了个‘定心’的地方…… 就是有点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