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赶紧接过,连连道谢:“二少爷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这很好了。谢谢雪梨。”
“时辰不早了,早些走吧。”雪梨扶她上车,又叮嘱车夫,“刘大,你赶车稳些,莫颠了人。”
刘大嘿嘿一笑,扬鞭策马。
小满笑着挥手道别。
到家时,不过才六点,天色已经昏暗了。
屋中点着油灯。
“墨悲丝染,诗赞牛羊,景行嗯嗯贤,克念作圣。”大河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
“你给我好好念。”月儿的声音伴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起。
“二姐,我好好念了。哪里不对。”大河大声嚷嚷。
“大哥,是诗赞羔羊,不是牛羊,后面是景行维贤。”小山的声音。
“哎哟,可显着你了,马屁精。小心我揍你。”
“孩儿他娘,晚上炒些肉吧,月儿带回来的,不吃该坏了。”姜父弱弱的和姜母商议。
“哎,你这人,咋说不通呢。”姜父的抗议,明显是被镇压了。
“二姐,我想吃肉,你和娘说说。”
回答大河的只是更清脆的算盘珠子声。
刘大帮小满把东西搬下车。
“小满先生,我帮你送进去吧。”刘大说。
“不用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吧。”小满拿了一块一钱左右的碎银赏了他。
“可是不用。”刘大紧着推脱,“二少爷赏了我了,再拿您一份,那我可不叫个人了。”
小满笑着塞给他,“拿着,二少爷是二少爷,我是我。各自表自家心意。这一路,你的车赶得又快又稳,我都没理会,便到家了。可不是你的功劳。
到这个时辰了,已是误了你吃饭,回去晚了,想去大厨房吃口热乎的,不得给烧火丫头些钱,总不能叫你做事,还要你自家贴钱。没这个道理。”
刘大不太擅言辞,一时间不好拒绝。
小满笑着送他。
大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爹娘,我大姐来了。”他大着嗓门叫了起来。
“你竟胡扯,这么晚了,你大姐咋能来。”姜母恨铁不成钢,“你别总想歪门斜道,待会儿你二姐打你,你别往我这躲。”
“月儿,大河,来帮我搬搬东西。”小满站在院外,院门已是关了。
姜母又惊又喜,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外跑,却被小山从她腋下钻出,抢了先。
“小山。”小满笑着叫他,把一个盒子递给他,“这盒是笔墨,你拿好。”
“大姐。”小山接过去,咧着嘴笑,却不知道要说些啥。
“狗儿,当真是你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姜父带着大河也出来了。
姜母和月儿紧随其后。
“这是府里二少爷赏的东西,快搬进去吧。”小满笑着说,正好把铜镜算到秦荣头上,这样父母应该不会怨她乱花钱了。
“哎哎。”姜父连声答应,搬起剩下的匣子进了院。
“今日不回去了吧?”姜母问。
“不回了,和府里告了假,明天下午再回。”
“快来,娘给你炖肉吃。”姜母笑得开怀。
“大姐,你能不能每天都回来啊。”大河问她。
“你把千字文背下来,大姐就出钱买肉,让娘连着给你做一个月炖肉吃。若是你能把千字文默写下来,大姐就让你顿顿有肉,最少一年。”小满笑着说。
“当真?”
“可以拉钩上吊。”小满伸出了手。
姜母拉着她往屋里去:“可别快在外面现眼了,快进屋。”
“咱们那个邻人,最喜欢听墙根了。”姜父小声说。
小满瞪圆眼,抿着嘴,点点头。
姜母被她逗笑了。
他们都聚在姜父姜母的屋中,应是为了能省些灯油钱。
月儿从箱笼里找了支蜡烛出来,点燃了,滴了点蜡油,把蜡烛粘立在桌子上。
屋中明亮了不少。
大河和小山占据着中间的桌子,一个在背书,一个在写字帖。
月儿在算账。
姜母坐在一个圆凳上,前面的圆凳上摆着一个案板,正在切菜。
姜父拿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壶,想着应是这转转,那转转。
“今日做一个炖菜,把肉炖起来。娘再给你烙个饼吃。你一准喜欢。”姜母继续切白菜萝卜。
“娘,我去拿肉。”大河像个弹簧一样蹦着。
“去吧。”姜母实在拿他没辙。
“嗷。”大河撒着欢的往厨房跑。
“狗儿,你快坐。”姜父身后的床上拿了一个厚枕头,垫在椅子上,“快坐下歇歇,坐车累了吧。”
小满笑着接过,垫在腰后,坐在椅子上。
闹哄哄,热腾腾。
真好。
“这是络子吗?唉哟,可真好看。”姜母把肉菜炖在锅里,看小满带回来的礼物。
月儿给她挑了一个,“明日你戴上。”
“我可不戴,这不成老妖婆了。”姜母笑着摆手。
“这是青色,流苏又不长,系在腰带上,正正好。”月儿说。
“就是啊。你卖饭食,虽说是手艺为主,但是人家看你打扮得干净,精致,不知道的,就想着人干净,饭食指定不差,能吸引新的客人。老客看着舒坦,应是也想多来几回。同样花钱,谁愿意去脏了吧唧的摊子上吃饭啊。”小满也说。
“狗儿说的对。”姜父点头。
“那就戴上?”
一家人齐齐点头。
小满又把山参拿了出来。
“这是三十年的参,藏好了,万一以后用药的时候,也能救命。”
全家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三十年的参。我的娘亲啊,这,这是咱们老百姓能用到的嘛。”
姜母感叹道。
一打开匣子,一股独特的香气就飘出来。
小满想拿出来看看。
“小心着些,狗儿,万不可把须子碰下来。”姜父连声叮嘱。
小满赶紧收回了手,但是她已经碰到参了,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是嫩的,反而质地非常坚实,应是不容易碰坏的。
“咱们哪里用得到,不若卖了吧。”姜母说。
“留着吧,现在也不急缺钱用。万一到要用的时候,花钱也买不到这般品质的。”月儿说。
月儿是这家的主心骨,她一说话,大家都像听到了圣旨一样,立时没了异议。
“那我可得藏好。”姜母抹了抹手,把盒子盖好,转了两圈,瞥了大河一眼,先放在了床上,还把床帐给放了下来。
小满胳膊上发痒,挠了半天才惊觉是被蚊子咬了。
她在国公府的时候,早有人把屋子薰好了,关窗闭门,不见半只蚊虫了。院子里也是常年累月点着熏香的。
月儿发觉了,去点了香樟树的叶子来熏蚊子。
大河去关窗。
“娘,饭得了没有,再不吃,蚊子先把大姐给吃了。”大河终于想出了个催饭的由头。
姜母实在拿他无法,去厨房了。
“大姐,咱俩拉钩上吊。”大河对小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