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像被狂风撕碎的玻璃，锋利的碎片擦过凌曜的脸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痕。他紧拽着叶燃的手腕，两人在扭曲的光影迷宫里踉跄前行，耳畔灌满了断续的低语——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语言，却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意识深处搅动。
“小心！”叶燃突然低喝，猛地将凌曜拽到身后。下一秒，一道暗紫色的精神冲击波撞在他背上，叶燃闷哼出声，嘴角瞬间溢出血丝，顺着下颌滴落在悬浮的数据流碎片上，溅起细碎的光尘。
凌曜立刻反手扣住他的手臂，眉心亮起淡金色的光纹。他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在两人周身织成一层半透明的屏障，形成临时的“静默领域”。可领域刚一成型，边缘就传来“咔嗒、咔嗒”的脆响，像精致的瓷器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碾压，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清道夫还在追吗？”叶燃抹掉嘴角的血，声音有些发虚。他们刚从三具钢铁构装体的围杀中逃脱，那些冰冷的“清道夫”不知疲倦，只会循着活人的精神信号追杀，此刻两人的体力与精神力都已濒临枯竭。
凌曜摇头，目光却愈发锐利：“不是追兵，是这地方在‘消化’我们。再撑一会儿……”他的精神力触角在混乱的数据流中搜索，突然捕捉到一缕异常——那是一段稳定的、带着微弱悲伤情绪的信息流，像暴雨中的烛火，微弱却顽固。
“这边！”凌曜拽着叶燃转向，两人合力撞向一道闪烁着电弧的屏障。屏障应声碎裂，刺眼的白光过后，周围的混乱骤然平息。
他们站在了一座被焚毁的图书馆里。
焦黑的书架歪歪斜斜地立着，书页烧成的灰烬在脚下堆积，踩上去簌簌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连光线都带着一种陈旧的昏黄。而在图书馆中央，悬浮着一个近乎透明的女性残影——她穿着样式古老的长袍，长发如墨，周身萦绕着几缕快要消散的光带，仿佛风一吹就会彻底湮灭。
“终于……有人能找到这里了。”残影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跨越纪元的疲惫。她自称“星”，是数百个轮回纪元前的“先驱者”，第一批试图探索“深渊回廊”真相的人。
“深渊回廊不是人造的建筑，”星的残影飘到一堆焦黑的书籍旁，指尖抚过虚空，像是在触碰不存在的书页，“它是一个封印，一个用整个轮回世界做外壳的封印。”
凌曜与叶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封印的是什么？”凌曜追问。
“虚无之核。”星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是一种能吞噬一切现实的存在，没有形态，没有意识，只懂毁灭。为了困住它，先驱者们创造了轮回世界——这里的每一段历史、每一个幻想，都是从现实中抽取的‘素材’，用来做封印的‘缓冲带’。”
叶燃猛地攥紧拳头：“那我们这些轮回者……”
“是养料，也是白鼠。”星的残影黯淡了几分，语气里满是愧疚，“封印需要能量维持，轮回者的精神力、生命力，甚至死亡时产生的情绪波动，都是它的‘燃料’。而你们一次次的轮回、闯关，本质上是在测试封印的稳定性——看看这个外壳，还能撑多久。”
“通关呢？脱离轮回的说法是假的？”叶燃的声音发颤。他见过太多人为了“脱离”拼尽全力，甚至付出生命，若这一切都是谎言……
星沉默地点头，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所谓的‘通关’只是系统制造的幻觉，给你们一点希望，让‘养料’保持活性，不会彻底放弃。真正的选择只有两个。”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两个模糊的光影——一个是锁链缠绕的王座，一个是漆黑的、不断吞噬光芒的核心。
“要么，取代我成为新的‘守狱人’，用自己的灵魂永世加固封印，从此与深渊共生；要么，尝试摧毁虚无之核。但那几乎不可能，失败就是封印破碎，虚无之核吞噬现实；至于成功……”星的残影顿了顿，“从来没人做到过，所以没人知道后果。”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颤。图书馆的墙壁开始龟裂，焦黑的书架纷纷倒塌，空气中弥漫起危险的毁灭气息。星的脸色骤变：“坏了，透露核心信息触发了清除机制！”
一道刺目的红光从天顶劈下，落在图书馆中央。红光散去后，一个高约三米的人形生物站在那里——它没有实体，通体由暗紫色的毁灭性能量构成，周身环绕着噼啪作响的电流，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空间扭曲。
这是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清道夫”，纯粹的杀戮机器。
“快走！”星的残影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猛地将凌曜与叶燃推向图书馆的出口。她自己则化作一道白光，撞向那只清道夫。白光与暗紫色能量碰撞的瞬间，星的残影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混蛋！”叶燃目眦欲裂，转身就想冲回去。他体内刚觉醒的新力量骤然爆发，双拳燃起璀璨的金色火焰，像两轮小型太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砸向清道夫的胸口。
“砰——！”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在摇晃，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焦土掀飞。凌曜没有上前，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只清道夫，精神力如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描着对方的数据流。叶燃的攻击为他争取了转瞬即逝的机会——他要找的，是这台完美杀戮机器里，唯一的“破绽”。
清道夫被叶燃的拳头砸得后退两步，身上的能量波动出现了一丝紊乱。但它很快稳住身形，右臂化作一柄锋利的能量刃，朝着叶燃横扫而去。
“叶燃，左肋下方！”凌曜突然大喊。
叶燃毫不犹豫地侧身，同时将火焰凝聚成盾。能量刃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击碎了身后的书架。而就在这一刹那，凌曜的精神力精准地刺入清道夫左肋下方的数据流缝隙——那里果然有一个微小的漏洞，像是代码里的一处错误。
清道夫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周身的能量开始不稳定。叶燃抓住机会，双拳再次轰出，金色火焰将清道夫包裹其中。
爆炸的光芒渐渐褪去。
叶燃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双臂焦黑一片，连衣服都被烧得残破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那只强大的清道夫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地面上一滩正在消散的暗紫色能量。
凌曜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眉头却拧成了疙瘩，脸上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凝重。
“我们被骗了。”凌曜的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
叶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疑惑：“什么意思？清道夫已经被击退了……”
“刚才那只清道夫，它的核心代码里，有‘星’的气息。”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叶燃心头。他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凌曜：“你说什么？星她不是……”
凌曜望向星残影消散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他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寒意：“最早的那批先驱者，他们不是失败了。他们……都变成了系统的一部分，变成了清道夫本身。”
“这就是，试图窥探真相的代价。”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崩塌。脚下的焦土裂开巨大的缝隙，图书馆的穹顶不断落下碎石，连光线都在被某种力量吞噬。而在崩塌的尽头，一道巨大的门缓缓浮现——那扇门由无数扭曲的面孔构成，每一张脸都在哭泣、哀嚎，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却散发着“数据核心”特有的、冰冷的光芒。
那扇门，正朝着他们，缓缓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