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第二舞台的灯光骤然聚焦,将无刺有刺六人的身影清晰地勾勒出来。
台下,被先前那挑衅式试音吸引而来的目光汇聚成一片躁动的海洋。
仁菜深吸一口气,帆布鞋微微蹭了蹭舞台地板,背后的“旁若无人”四个字仿佛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回头,目光极快地从每一位队友脸上扫过。
桃香懒散却精准拨弦的手指,昴紫瞳中燃烧的兴奋火焰,rupa沉稳如山的背影,小智紧抿却不再冰冷的嘴角,还有白林...他站在旁边的位置,眼神平静,却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足够了。
仁菜转回头,将所有的气息、所有的过往、所有的挣扎与释然,全部灌注到紧握的麦克风中。
第一个音符从桃香的吉他迸发,昴的鼓点如惊雷般炸响,rupa的贝斯与海老冢智的键盘瞬间构筑起厚重而绚丽的音墙。
“无论曾经得到过多少”
井芹仁菜的脑海中闪过熊本老家和室里父亲沉默的背影,那些被雨水打湿的课本,一个人踏上列车时窗外的风景。
但此刻,她喉咙里震颤的不再是委屈,而是将这些碎片全部碾碎后重生的力量。
“无论多少努力将事物化作自己所有”
河原木桃香的手指在琴弦上狂放地滑动,她想起钻石星辰那间令人窒息的排练室,那些被包装好的甜美笑容。
而现在,指尖流淌出的每一个失真的音符,都是对她曾放弃之物的最有力回答。
“就算如此纵使如此”
安和昴的鼓槌如暴雨般落下,奶奶期待的眼神与演艺学院里枯燥的台词课曾像枷锁。
但此刻,只有鼓面传来的震动是真实的,这节奏是她亲手为自己劈开的自由。
“依旧无法追上啊”
白林站在音墙之后,父母的容颜、crychic排练室里碎裂的吉他、雨水中冰冷的触感......
那些他曾拼命想抓住却不断失去的,如今化作他手下沉稳的吉他旋律,不再是追赶,而是构筑。
歌声带着撕裂般的力量,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种豁达。
仁菜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将愤怒淬炼成了燃料。
“告诫他人别好高骛远”
海老冢智的指尖在黑白键上跃动,母亲冰冷的眼神、空荡的房子、独自蜷缩的夜晚......
那些被视为“不切实际”的钢琴梦想,此刻正化作轰鸣的电子音浪,将过去的嘲讽彻底淹没。
“这种陈旧迂腐的话语”
rupa的贝斯线如同坚实的心跳,她仿佛又看到父母相继离去时那个无助的自己。
但摇滚接住了她下坠的灵魂,而现在,这稳定的低音正是她给予这个新家庭的、不会再次中断的脉搏。
“只不过是因为无人见得”
“有人比自己优秀”
“只需这个理由”
“就让我盼望粉碎这股空虚”
六个人的声音,六股思绪,在此刻交汇。
他们曾各自在孤独中挣扎,被不同的“空虚”啃噬。而现在,音乐将他们连接,共同的呐喊汇聚成一股洪流,誓要将那空虚彻底冲垮。
间奏部分,桃香一段即兴的、充满挑衅意味的吉他solo撕裂空气,仿佛在向所有陈规旧矩竖起中指。
昴的鼓点紧随其后,复杂而暴烈,像是要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彻底敲碎。
“当用纯真的心灵放眼远望时”
“世界又会是那么多彩”
仁菜唱到这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明亮的沙哑。
她想起第一次听到《空之箱》时的震撼,想起桃香递来的吉他,想起白林沉默却可靠的陪伴。
这个世界,原来真的可以不一样。
“纵使想去抓住某物”
“视野也都变得模糊”
白林闭上眼,吉他声却未停。
他曾拼命想抓住父母,抓住crychic,抓住失忆后那份虚假的平静,却一次次徒劳。
但现在,他不再需要拼命去抓,因为温暖已然环绕在身边。
“我并非渴望死亡”
“而是去拼命活着”
安和昴吼出这一句,鼓点变得更加密集有力。
她不是在否定过去,而是在宣告。
即便背负着不喜欢的过去,她也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出最响亮的节奏。
“想要一切渴望所有”
“我的灵魂正在呐喊”
海老冢智的键盘奏出一段高昂的旋律,她微微仰起头。
她想要认可,想要归属,想要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而这一切,似乎就在这喧嚣而真实的舞台上,在这些吵吵嚷嚷的同伴身边。
“其中不合理的焦躁无法抑制”
“反复说着不可原谅的话语”
“这样的我真没出息”
桃香的吉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如同她曾内心无法排解的烦躁。
但很快,这噪音被她自己用一段流畅的推弦驯服,融入了乐曲的整体。
她接受了那个不完美的自己。
“纵使所有的一切”
“都劣于他人”
“我将泪水也藏在表面之下”
rupa的贝斯声始终稳定,如同她永远温和的笑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沉稳的律动之下,曾埋葬过多少无声的眼泪。
此刻,那些泪水化作了滋养音乐生长的养分。
亦如她曾说过的话“坚强骄傲地活着,然后在愤怒中深沉地热爱一切。”(第124章)
歌曲进入后半段,情绪层层递进,所有的乐器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
“告诫他人言听计从”
“不过只是污言秽语”
“充耳不闻地服从反而令人向往”
仁菜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与决绝。
她曾被迫听话,被迫忍耐,但现在,她要用这最不听话的歌声,唱出属于自己的真理。
“忧伤且孤独将这无处可去的痛楚”
“一脚踹飞”
昴的双踩鼓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她仿佛将那些被迫扮演的角色、那些不属于她的台词,全部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倘若内心空洞无物就连哭泣也难以做到”
白林的吉他旋律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晰而温柔,像是在抚慰过往那个在雨中蜷缩的自己。
内心的空洞曾被音乐填满,被这群人填满,现在盈满得快要溢出。
“压抑心中焰火忍受无声阵痛”
“就连想尽之事”
“也都好似烟雾缭绕愈发模糊”
小智的键盘音色变得空灵而迷幻,勾勒出歌词中烟雾缭绕的意象。
那些曾经看不清的未来,想不明白的出路,此刻在音乐的烈焰中逐渐清晰。
“纵使想去某物”
“视野也都变得模糊”
“我并非想要消失”
“而是想去摧毁”
仁菜的声音在这里达到了一个爆发点,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力量。
她要摧毁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软弱的、妥协的、被困在过去的自己。
“锈迹斑斑缠绕我身的是”
“扭曲的喧嚣”
“若是粉碎作浑浊的透明就会无比美丽”
“真是可悲那么可叹”
“让我心生厌恶”
六个人的合声在此刻响起,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他们厌恶的不是彼此,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那个曾经被束缚、被定义、差点放弃挣扎的过去。
“所谓意义已经不再”
“断绝气息的理想=陈旧的幻想”
“过去为此畏惧得不敢反抗”
歌声渐歇,乐器声也缓缓收束。
仁菜最后一句唱得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意义不再需要向外寻求,理想也不必是沉重的负担。
反抗过了,挣扎过了,此刻站在这里的他们,本身就是答案。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仁菜微微喘息着,汗水沿着鬓角滑落。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台下。
短暂的寂静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淹没了第二舞台。
她回过头,看到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rupa温柔地笑着,小智别过脸去,但耳尖是红的。
桃香已经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罐啤酒,惬意地喝了一口。
而白林,正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夜空之下,音乐节的喧嚣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们六人,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飞鸟,刚刚完成了一次酣畅淋漓的翱翔。
过去的苦难与挫折,都化作了夜风中托举他们翅膀的气流。
此刻,无需言语。
(从今天起,尽量恢复每天单更,可以来点免费的小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