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袖破窗而出的那一刻，陈默正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头顶是旋转的磁暴发生器。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震荡，每一次心跳都像被电流穿过。右眼的血丝隐隐发烫，但系统毫无反应——这里的磁场太强，血月共鸣被完全压制。
他咬着笔帽，牙齿用力，塑料边缘已经出现裂痕。这是习惯，也是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方式。
门开了。
一个穿工装服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晶体。他站在囚笼外，灯光照在他脸上，右眼的电子眼闪烁着蓝光。他把晶体放在台面上，是赵铁山左臂的一部分，已经完全晶化，泛着青灰色的光泽。
“交出数据。”男人说，“否则这块残躯会被送进熔炉。”
陈默没动。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机械城的工程师头目，负责空中之城能源系统的维护。三个月前，在一次任务中短暂接触过。那时他就发现，这人对系统秩序有种近乎偏执的追求。
“你想要血月共鸣的数据？”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那东西不稳定，吸了诡异血才能激活，冷却两小时。你能等？”
“我不需要过程。”头目说，“我要的是结果。你的能力记录、吸收效率、技能生成规律。全部。”
陈默笑了下，抬手一把扯开卫衣。胸口露出一块嵌入皮下的微型装置，银灰色线圈绕成环形，连接着几根细小的导管。
“你知道燃料舱反应堆为什么总是出问题吗？”他问。
头目皱眉。
“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有后门。”陈默盯着他，“我写的。就在上次维修时，通过你的工具链植入的底层协议。你以为你在控制能源网，其实你只是执行指令的终端。”
头目眼神变了。他走近控制台，手指快速敲击屏幕，调取日志。数据流闪过，他看到一条隐藏进程正在后台运行，标记为“自毁协议”。
“你早就计划好了。”他说。
“不是计划。”陈默摇头，“是备份。程序员都知道，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人，活不过第一轮测试。”
头目沉默几秒，突然冷笑：“你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威胁我？我可以现在就启动晶化注射器，让赵铁山彻底变成石头。”
“你可以。”陈默点头，“但你也知道，一旦我死，所有数据都会加密上传。而那个服务器地址，只有我能解锁。”
头目盯着他，电子眼不断刷新着计算信息。他在权衡。
陈默趁机观察周围。囚笼由三层环形磁场构成，频率交错，常规超凡能力无法穿透。控制台在五米外，连接主电源和磁暴核心。头目戴着反磁护腕，能抵御低阶磁力干扰。
但他忽略了两点。
一是环境本身。这片区域靠近晶化山脉，地下有天然磁脉，与囚笼频率存在微弱共振。二是他自己。他对系统的执着让他一定会去验证漏洞是否存在。
果然，头目再次走向控制台，想确认后门程序的具体位置。
就是现在。
陈默咬破舌尖，鲜血顺着喉咙滑下，一部分渗入胸口线圈接口。他按下预设指令。
“自毁倒计时，00:00:10。”
警报声立刻响起，红灯闪烁。囚笼能量场出现波动，三重磁场节奏错乱，产生短暂间隙。
他抓住机会，右手贴住笼壁，引动外部磁流。镜返瞬间激活，生命值下降，右眼闪过一丝银白齿轮纹。他强行抵消一半电磁压制，将紊乱的能量导向控制台方向。
头目察觉不对，转身想撤，但护腕已经开始冒烟。磁暴漩涡形成，把他整个人掀离地面。
“你不是程序员！”他在空中嘶吼，“你是病毒！”
“对。”陈默低声回应，“我是专杀你们这种系统的……根目录病毒。”
下一秒，头目被甩向远处断崖，撞进晶化岩层裂缝。他的身体卡在那里，四肢开始泛出灰白色，像是被山脉慢慢吞噬。
囚笼停止运转，门自动打开。
陈默跌坐角落，嘴里全是血腥味。他低头看胸口，线圈已经烧毁，皮肤焦黑一片。刚才那一击耗掉了太多生命值，呼吸变得沉重。
他伸手从残骸里摸出一块芯片，很小，黑色，表面有烧灼痕迹。里面存着伪数据包，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假情报，混杂着空中之城的能源拓扑图。真正的数据，没人能拿到。
外面风很大，吹进牢房，带着岩石的冷意。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抬头看向远方，山脉起伏，像一具沉睡巨兽的脊背。赵铁山的气息还在那里，微弱，但没断。
他得过去。
刚迈出一步，胸口突然传来震动。不是疼痛，是一种节奏感，像是心跳，又像是信号。他低头，发现芯片在发烫，表面浮现出一行数字：**73.4hz**
这个频率……和赵铁山体内的矿石共鸣一致。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不是巧合。芯片里的拓扑图，触发了某种响应。晶化山脉在接收信号。
他握紧芯片，朝断崖方向走。每一步都很慢，身体还在恢复。走到头目坠落的位置，岩缝深处传来细微响动，像是金属摩擦石头的声音。
他没停下。
翻过一道斜坡，地面开始出现裂纹，底下透出淡蓝色光。他蹲下身，手掌贴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流动。和赵铁山一样，也和自己体内残留的石躯碎片共鸣。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回头。
岩缝裂开更大，一只手臂伸了出来，覆盖着晶化外壳，指节扭曲变形。是头目。他还活着，身体正在被山脉同化，但意识没消失。
“你逃不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机械城不会放过你……所有背叛系统的人……都会被回收……”
陈默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对准那人。
磁力悄然凝聚。
下一秒，他猛地挥手，一道无形冲击撞向岩壁。碎石崩落，瞬间将那只手臂掩埋。
风卷起尘土。
他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地面的蓝光越来越亮，脚下震动频率加快。芯片还在发烫，数字跳动：**74.1hz**
他掏出唐刀碎片，那是苏红袖留下的信物。刀刃轻颤，指向山脉深处。
同一时间，某处地下空间，一块完整的晶化石躯突然亮起微光，胸腔位置，浮现出与芯片相同的频率波纹。
陈默停下脚步。
他听见了。
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震动，从地底传来。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