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废墟,脚步踩在碎砖上发出闷响。那扇破开的门还在晃,刚才探头的人已经不见了。我没停,贴着墙根往前压,枪握在身侧,随时能抬起来。
南巷入口就在前面。一堆碎砖堵着路,上面挂着破布和断裂的电线。我昨天见过这道口子,是被人从里面拆出来的。现在雪盖了一层,但缺口边缘的痕迹没变。
我靠近时放慢了动作。脚下的雪面很平,像是没人走过。这不对。这片区域之前有赵强的人活动,哪怕他们撤了,也会留下脚印。可眼前这雪,光滑得像刚落下来一样。
我蹲下,伸手摸了摸。雪不厚,底下是冻硬的地。指尖碰到一处微凹的地方,不是踩出来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滑过去留下的压痕。我静了几秒,掌心又传来一丝震动,很轻,断断续续,像是金属在轨道上移动的声音。
我立刻收枪靠墙,关掉头灯。风里确实有声音,来自高处。我抬头看去。
三百米外,废弃信号塔的顶端,一道黑影正往下坠。
它落得很直,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几秒后,砰的一声砸进雪地,溅起一圈白灰。
我没动。等了十秒,周围还是安静。连风都小了。
我开始匍匐前进。二十米外有个倒下的广告牌,铁架子歪斜着插进雪里,能挡人。我爬到后面,掏出枪,瞄准尸体方向。
那人脸朝下埋在雪里,穿的是脏军绿色外套,左臂露在外面,纹着老虎头。我认得这个纹身。他是赵强的跟班,前两天假装受伤想骗我们开门,被我和苏晨一起赶出去的。
我慢慢靠近。每一步都控制力度,不让积雪发出太大动静。
翻过尸体时,他的胸口已经僵了。一支长矛从正中间穿进去,矛尖扎进冻土,只剩尾部露在外面。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苏晨做的新型长矛,液压杆做杆,矛头用酸液残渣淬火,表面有一层蓝光。
这种矛一共才做了七支,全锁在工坊的柜子里。一支都没发出去。这支怎么到了敌人的胸口?
我检查他身上。衣服口袋都是空的,只有内衬夹层鼓了一块。撕开一看,是半张烧焦的照片。
照片上站着两个人。赵强搂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背景是个沙盘模型。我看清了,那是我们的安全屋,按比例缩小的结构,屋顶上插着几根小旗子,代表燃烧点。沙盘旁边还摆着一台发电机和水净化器的模型。
照片边缘印着一行字:“试验成功,一号方案启动”。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把照片塞进防水袋,贴胸收好。然后抓住长矛,用力拔出来。阻力很大,冻土太硬。我换了个角度撬,终于抽了出来。
矛杆太长,容易暴露。我在膝盖上折断下半截,只留一米左右,插进腰后固定。
返程不能走原路。我转身绕向东侧,那边有条废弃排水渠,入口被雪盖住一半,但我知道位置。爬进去后能在地下穿行两百米,离安全屋更近。
渠底结冰,我走得慢。头顶是混凝土板,偶尔有融雪滴下来。走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我听见脚下又有震动。
这次比刚才清晰,像是某种机械在地下运行,节奏稳定,间隔一致。我停下听,震动也停。再走,它又出现。
我加快速度。爬出排水渠时,距离安全屋还有三百米。我趴在地上观察四周。一切正常,灯光熄灭的楼群静默着,雪还在下。
就在我准备起身时,眼角扫到身后雪地。
一道痕迹。很淡,像是什么东西拖过去留下的。不是脚印,也不是车辙。它笔直延伸,宽度均匀,像尺子画出来的一样。可后面没人。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雪。
我站起身,手按在对讲机上。刚要开口,耳机突然爆出一阵电流杂音。
“滋啦——”
接着是苏晨的声音,急促:“哥!通风管震动频率变了!不是人爬的那种节奏……像是机器。”
我握紧枪柄。
“收到。”我说,“我马上回来。”
他顿了一下:“你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往前走。每一步都盯着地面。雪还在落,但那道滑行痕迹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快到气密门外五十米时,我停下来,打开红外扫描仪。屏幕亮起,显示前方区域温度正常,没有活体热源。
我把仪器收好,走向门阀。
指纹验证通过,密码输入完成,手动解锁阀旋转到底。金属门泄压声响起,缓缓开启。
冷风灌进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雪地上,没有任何足迹通向这里。
门开始关闭。
就在缝隙只剩半米宽时,对讲机又响了。
“哥,”苏晨的声音低下去,“刚才……有人敲了三下通风管外壁。”
我没有回答。
门合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