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家属院的江父江母,在厂里就同样看到了市报的报道。
厂里的工人看到上面的照片和名字,也认出这是江主任的亲生女儿。
当天早上,就有好些办公室的领导过来跟他说这事。
“老江,看不出来啊,你们家里竟然还出了个文曲星呢!啥时候办个升学宴请我们去热闹热闹!”
“江主任,这么出息的女儿,以后可别再偏心了。”
“居然上了市报的头版,连咱们厂都少有这样的光荣呢。江主任你要不要也准备一下,说不定啥时候市报就要来采访状元父母呢!”
……
有些觉得父女之间没有解不开的仇怨,是真心恭喜。
有些则是明知道江丹若早已经和他们闹得不相往来,故意奚落他。
江红国就像是看着一座金山摆在眼前却拿不到一样,悔得抓心挠肝。
省状元啊,就算单靠自己也前途似锦,更何况她还傍上了陆家。
如今有了这身份,以后肯定能坐稳参谋长夫人的位置了。
若她肯认他这个亲生父亲,如今他不知道会有多风光!
他当初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会放着这么优秀有实力的亲生女儿不疼爱,去偏袒一个假女儿!
一向讨厌江丹若的江母,在办公室看到报纸后,也是良久无言。
之前哪怕江丹若傍上了陆参谋长,她也依然心中不忿。
觉得她不过是靠男人耀武扬威,欺压娘家人。
可如今,力压无数男青年成为省状元,考上全国顶级学府,那都是江丹若自己的真本事。
她以前以为,江丹若离家出走的那些时间都在勾引男人。
可实际上,她当初离家的时候,刚满十八岁,什么也没有,不靠男人,根本没有条件去上高中。
是他们把她逼到了这种境地。
靠男人把自己送到高中,却完全没分心,从普通重点大学的成绩直接冲击成为省状元。
她的亲生女儿,真的很了不起!
不再有厌恶抵制情绪后,她才突然惊觉到底有多么对不起江丹若。
晚上下班回家,儿子听说大院里的人说了这个消息,一脸沾沾自喜。
“我姐可真厉害,居然考了个省状元!爸,我们去把姐姐接回家住吧,我保证以后对她特别好!”
丈夫江红国也道:
“听说后面还有省电视台和报社来采访,她这些天应该会一直都住在红兵那边。书雅,我看我们要不然请几天假,带着东西回去一趟,就说是去看妈。”
江母李书雅看着丈夫和儿子依旧不死心地想要去江丹若那边沾好处,只觉得一阵羞耻。
他们从没为这个女儿付出什么,如今他们凭什么觉得她会搭理他们。
又哪来的脸这么做?
“去什么去,陆参谋长的警告你们又忘了?”
她毫不客气地提醒道。
江红国想起当时被带到审讯室的情形,顿时偃旗息鼓。
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那我先托人送点吃喝过去,周末咱们再去给她买些开学用的。东西送过去,人不到,以后总能慢慢感化她。”
这次李书雅没再反对。
事到如今,她并不指望和女儿修复关系。
今生母女缘分既然已经被消磨至此,女儿又不再需要他们,那就没必要打着修复关系的名义实则去捞好处。
丈夫他们不去打扰她,只是送点东西,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更多的时间精力,还是更愿意放在江雨薇身上。
她在婆家过得不好,又被大学开除,没有自立能力,比羽翼丰满的江丹若更需要娘家人的帮助与支持。
然而,没过几天,家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号称是滨城晚报的记者,说要采访省状元的父母家人。
一些正常的提问后,他突然问出了一些具有引导性的问题。
“这么说,她一直就对你们做父母的很不孝顺?而且特别斤斤计较,心思狠毒?”
“没错,我就和她开个玩笑,她就要把我送进公安局,特别得理不饶人!”
江继东立刻回答道,对于当初进看守所的事情依旧十分不忿。
江红国模棱两可道:
“不管她怎么对我们,做父母的都不跟她计较,只是希望她能早日回归家庭,重新感受家庭的温暖。”
中年男记者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感叹: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们放心,我们这篇报道发出之后,一定会唤醒这位状元的良知,让她回来跟你们认错!”
一直没说话的李书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位记者,请问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是打算写一篇什么样的报道?有没有考虑过,这篇报道对我女儿江丹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是想让她因此失去被燕京大学录取的资格吗?”
那男记者打着官腔:
“我们客观报道事实,为群众揭露真相,没有任何主观想法。”
李书雅冷笑一声,并不和他争辩:
“行,我会把你的采访内容如实告诉我女儿江丹若,还有我未来女婿陆承钧参谋长的。”
“刚才你的工作证上写着,你是叫洪秀斌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那男记者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恼羞成怒道:
“你少在这里威胁我,当我不知道呢,你女儿已经和陆参谋长分手了!”
江红国和江继东大惊失色。
“她和陆参谋长分手了?你听谁说的?”
那男记者傲然道: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江红国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想起报纸上江丹若照相的地方是江红兵家,沈建邦也说陆承钧去京城养伤了,他觉得这消息是有几分可信的。
李书雅也同样震惊。
但她并不想损害亲生女儿的前途,于是疾言厉色道:
“就算我女儿和陆参谋长分手了,那又怎样?以她的美貌才学,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护着她了?”
“好好看看滨城日报的报道,通篇有提一句她的家庭出身吗?”
“以前哪一年的报道是这样的?洪记者胆子大就尽管乱写,看看是我女儿先倒霉还是你自己先丢工作吧。”
那洪记者面露犹豫。
李书雅没再与他多说,直接把人轰出门去。
江红国有些恼怒: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次,李书雅脸上没有对丈夫的畏惧。
以前江丹若不需要她也就罢了,这一次,明显有人不安好心要害她。
身为母亲,她有保护女儿的责任。
“干什么?当然是保护丹若的前程!”
“这样的报道发出去,丹若只会更恨我们。且不说她和陆参谋长未必真的分手了,就算分了,将来难道就找不到别的有本事的男人了?”
“你们确定那时候能承受她的报复?”
“还有,闹到那种地步,对我们自己有任何好处吗?还不是只让别人的算计得逞。”
江红国却听不进她的话。
“我当然不会影响她的前程。”
“只要她肯回来跟我们和好如初,我立刻再去日报找人来采访我们,说那个记者乱写,为她挽回名声。”
江继东听了父亲的话,也是一脸赞同:
“爸就是聪明!”
“她如今出了名,被全省人民关注,就得注意言行影响了。这也是我们与她修复关系的绝好机会啊!”
“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回来我们又不会再对她不好,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
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趁此机会威胁江丹若而已、
李书雅见两人冥顽不灵,愤怒又无可奈何。
吃了午饭立刻找了个借口,骑着自行车去了幸福村。
她改变不了丈夫和儿子的想法,只能先给江丹若报个信,叫她先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