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谢爻在录音棚里的顺利,陈礼洋夫妇的寻子之路则显得格外坎坷。
他们一路颠簸,坐了将近4个小时的飞机才抵达贵省茅台机场——这是他们能找到的、最早一班且距离独山市最近的航班了。
一下飞机,夫妻俩甚至顾不上缓解长途飞行的疲惫,直接在机场租了一辆最便宜的轿车。
陈礼洋红着眼睛,握紧方向盘,李青霞则紧紧抱着那个装有儿子头发和神秘纸鹤的背包,仿佛那是他们全部的希冀。
导航设定好独山市,车子便一头扎进了贵省连绵的群山之中。
他们早上七点从辽安省出发,一路辗转,不到下午三点,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独山市。
这座城市地处贵省最南端,与桂西省接壤,是大西南通往“两广”的陆上重要通道,素有“贵南大门”、“西南门户”之称。
城市的边缘已经开始显现出喀斯特地貌的特征,山峦起伏,但对于心急如焚的夫妻来说,再独特的风景也无心欣赏。
他们牢牢记着谢爻纸条上的警告——“切勿单独前往”。因此,抵达独山市后的第一站,他们便直奔当地的警察局。
独山市警局,接待大厅。
“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们儿子被人拐卖了,现在可能就在你们独山市下面的哪个山村里!被人用铁链锁着啊!”陈礼洋情绪激动,双手比划着,声音沙哑地向接待窗口后的民警诉说情况,李青霞在一旁不住地抹眼泪。
接待的民警看着这对憔悴不堪、衣衫朴素的外地夫妻,耐心地询问:“同志,别急,慢慢说。你们有立案证明吗?是哪个警方在跟进这个案子?有没有最新的、具体的线索?”
“有有有!这是辽安省长沛县警方给的立案回执!”陈礼洋连忙掏出那张已经磨损发黄的纸张,“线索……我们有!一位……一位高人指点,说孩子就在独山市范围内,可能被藏在猪圈里,脖子上还拴着铁链!”
民警接过立案回执看了看,确认了案件的真实性。但听到“高人指点”、“猪圈”、“铁链”这些词,他脸上露出了为难和些许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位同志,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仅凭‘高人指点’和这样……比较模糊的描述,我们很难立刻组织大规模的排查。独山市下辖的乡镇村落很多,而且很多地方山路难行,分散搜寻如同大海捞针。我们需要更确切的地址,或者更可靠的线报才能采取有效行动。”
民警的话语合乎程序,却像一盆冷水浇在夫妻俩头上。
“可靠的线报?这就是可靠的线报啊!那位大师很灵的!他让我们到了这里再用这个……”李青霞急切地想拿出那个纸鹤。
“大师?”
民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虽然依旧克制,但已带上了几分规劝,
“两位,寻亲心切我们明白,但也要保持理智,不要轻易相信一些……民间迷信的说法。这样吧,你们先把详细的经过,以及你们掌握的……嗯,所有信息,都记录下来,我们登记备案,会纳入日常巡查注意的范畴。一旦有符合描述的孩子信息,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程序化的回应,看似合理,却堵死了他们急切想要行动的路径。
夫妻俩再三恳求,甚至差点跪下,但得到的依然是“需要按程序办事”、“线索不足以支撑立即行动”的答复。
最终,陈礼洋和李青霞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走出接待室,瘫坐在警局大厅冰凉的金属长椅上。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被一堵名为“程序”和“理性”的高墙挡住。
就在这时,李志扬刚从里面办完事出来。
李志扬是一名辅警。他的父亲曾是一位优秀的警察,受父亲影响,李志扬从小立志要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匡扶正义。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尽管李志扬非常努力,但他的学习成绩始终达不到警校的录取线,甚至连考上个好点的大学生都困难。
复读两年无果后,他不愿放弃心中的执念,选择在家乡独山,做了一名辅警。
辅警也是警嘛!一样是为人民服务! 他常常这样告诉自己。
虽然只是辅警,但周围的正式民警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也因为他自己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对他都颇为关照。
他今天来单位,就是来找队长请示休年假的事情,准备带母亲去省城检查身体。
刚走出内部办公区,他就看到那对夫妻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女人低声啜泣,男人双手抱头,背影充满了无助。他刚刚路过接待室时,隐约听到了“孩子”、“拐卖”、“独山市”等字眼。
他心中好奇:‘最近没接到打拐成功的通报啊,也没听说有外地协查通报提到非常具体的指向我们这儿的线索,为什么这对夫妻如此坚定地认为孩子就在独山?甚至具体到……被锁着?’
出于一种职业本能和内心的同情,李志扬脚步顿住,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那对绝望的夫妻走了过去。
“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辅警,叫李志扬。”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而可靠,“刚才好像听你们说……是来找孩子的?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他的出现,仿佛一道微光,照进了陈礼洋和李青霞几乎彻底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