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池暖照例哄池小诺睡觉。
小丫头在幼儿园疯玩了一天,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布娃娃。
池暖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里头却堵得慌,喘不过气。
看到池小诺睡着后,她轻手轻脚带上门,走到客厅。
江御铎正坐在桌边,就着一盏台灯看文件,听见动静,头抬了起来。
“诺诺睡了?”
他把文件合上,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眼就看出她藏着心事。
“嗯,睡熟了。”
池暖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指在衣角上绕来绕去,却半天没敢开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静得很,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响。
江御铎没催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他下午接她的时候就觉出不对劲了,她心里肯定揣着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池暖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他,声音发颤:“御铎,今天……赵姐找我了。”
“嗯,你说。”
江御铎应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她继续。
“南边有村子闹瘟疫了。”池暖的话说得艰难,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情况好像挺严重的,那边缺人手……赵姐问我,愿不愿意去帮忙。”
说完,她立马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看他。
她怕看见他皱眉头,怕听见他说反对的话。
换作是她,她也会拦着,那地方太危险了。
预想中的反对没等来,江御铎反倒沉默了。
这沉默比直接拒绝还让池暖心慌。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他,台灯的光打在他脸上,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悄悄攥了攥,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池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也是,这么危险的事,他怎么可能同意……
“御铎,”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急,“我知道这事儿危险,我也怕……可赵姐说相信我,说我的本事和性子能扛住。我学了这么久的医,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能站出来吗?就像……就像你当军人,守着家国一样。”
想起他穿军装的样子,还有他说过的责任。
江御铎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好多复杂的情绪。
江御铎不是不信她的本事,赵姐肯开口,说明她确实够格。
他怕的是瘟疫这东西太邪乎,怕万一……
他没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池暖被他看得鼻子发酸,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冷汗。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御铎,我懂你的担心,真的懂……如果你实在不同意,我就跟赵姐说不去了,没关系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御铎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有点疼,可那掌心的温度和坚定,一下子传到了她心里。
“我不是不同意。”他开口了,声音沙哑,“我是在想,怎么让你去,又能让你平平安安的。”
池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江御铎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暖暖,你刚才说,像我一样。你说对了。”
他往前凑了凑,两人离得很近。
“我穿军装,守的是国土,是咱身后的老百姓。这是我的本分,我的责任。你拿起手术刀、草药,救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守的是一个个家的希望。这是你的良心,你的使命。”
他的话说得慢却敲得池暖的心颤了颤。
“国家有疆界,老百姓才是根本。我扛枪守边疆,是明面上的责任;你治病救人,看着没那么轰轰烈烈,可一样重要。”
江御铎深深地看着池暖,眼神柔和了下来:“你每救一个人,就是给这国家的根基添一块砖、加一片瓦。你不是在单独做事,是在帮我,帮我们所有人,守护咱想守护的东西。”
“所以,我不拦你。”他握紧她的手,看着她,语气坚定,“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妻子,跟我一样,在做着了不起的事。我为你骄傲。”
池暖没有忍住,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从没听过江御铎说这么长的话,更没想到他会这么懂她,这么支持她。
他不是纵容,是真的明白她心里的志向,尊重她的选择。
“御铎……”
她只能反复叫着他的名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江御铎伸出胳膊,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支持你,就像你一直支持我出任务一样。你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他顿了顿,胳膊收得更紧了,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暖暖,你得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自己,防护该做的都做到位,别逞强。有一点不舒服就立刻说,马上回来。你得完好无损地回到我和诺诺身边。这是命令,更是我求你的事儿。”
池暖在他怀里用力点头,任由泪水流淌。
她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独特味道。
“我答应你,御铎,我一定答应你。”她哭着,却又忍不住笑了,“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一定平平安安回来见你和诺诺。”
这一刻,心里的犹豫、害怕,全被他的理解和支持融化了。
她去,不只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念想。
不管是扛枪的,还是拿手术刀的,都是在守护该守护的人。
“暖暖,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无名国有民,以无名助威名。”
池暖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在江御铎的怀里点头。
是啊,我无名国有名。
她和他都是为国家默默付出的人,但他们不需要出名,只要国家强大,他们这个小家才会安稳。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江御铎低头看着她,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泪。
池暖笑了笑,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