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破土而出的黑影快如闪电，挟着泥腥与厉风，直扑面门！
凌栖迟甚至能看清那黑影顶端尖锐的、闪烁着土黄色灵光的锥形结构——这绝非自然造物，而是某种精心炼制的法器或机关！
电光火石间，她根本来不及祭出符箓，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脚下玉梭猛地向侧后方一沉，腰肢如同折断般向后仰去，一个极其惊险的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尖锐的破空声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几乎在同一时刻，清越的剑鸣自身侧响起！
闻厌甚至未曾完全拔剑，只是剑鞘裹挟着凝练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道黑影的中段。
“铛！”
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黑影剧烈震颤，前冲之势被打偏，擦着凌栖迟的衣袖掠过，“噗”地一声重新扎入侧方的地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随即消失不见。
凌栖迟稳住身形，玉梭悬浮半空，她心脏怦怦直跳，不是怕，是气的。她抚着胸口，瞪向闻厌：“你出手能不能提前吱一声？差点被你吓死！”
闻厌收回剑鞘，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下方泥泞的地面，语气平淡：“吱声的功夫，你已破相。”
凌栖迟被他一噎，哼了一声，却也知他说的是事实。刚才那一下，若非他反应极快，自己虽未必丧命，但脸上挂彩是免不了的。“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土遁傀儡，或类似之物。”闻厌神识铺开，感应着地底细微的灵力波动，“气息隐匿极佳，若非主动攻击，难以察觉。操控者应在远处。”
“冲着我们来的？还是巧合？”凌栖迟也放出神识，仔细感应。刚刚那一击，凌厉非常，分明是冲着取人性命而来。
“试探，亦或灭口。”闻厌言简意赅，“此地不宜久留，入七情谷。”
两人不再犹豫，驾驭法器，将速度提升至极致，化作两道流光，直奔前方在夜色中轮廓愈发清晰的七情谷入口。
然而，那地底的威胁如影随形。
仅仅飞出数里，下方地面再次异动！这一次，不再是单一攻击，而是同时有三处地面炸开，三道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土黄黑影激射而出，分上中下三路，直取凌栖迟与闻厌！角度刁钻，配合默契，封住了他们大部分的闪避空间。
“没完没了！”凌栖迟心头火起，一直扣在手中的三张【庚金破甲符】瞬间激发，化作三道锐利无匹的金色毫光，迎向其中两道黑影。同时，她脚下玉梭灵巧一旋，试图避开第三道。
闻厌那边更显从容。他甚至没有动用剑鞘，并指如剑，凌空虚划，数道凝练的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交织成网，精准地拦向攻向他的那道黑影，以及试图迂回攻击凌栖迟侧翼的另一道。
“锵！锵！噗！”
符光与剑气击中黑影，再次爆出金铁交鸣之声。那黑影材质极其坚硬，庚金破甲符也只能在其表面留下深痕，未能完全击碎。但冲击力也使得它们轨迹偏离，威胁大减。
然而，就在两人应对这波攻击的瞬间，异变再生！
第四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凌栖迟正下方的地面钻出，速度比之前更快，时机把握得恶毒至极，正是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注意力被另外三道分散之时！
“小心！”闻厌的警示声传来，但他被另外两道黑影缠住，援手稍慢半拍。
凌栖迟瞳孔微缩，寒意自脊背窜起。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脑中灵光一闪，一直握在左手的【众生心念幡】被她毫不犹豫地向下一拂！
没有璀璨的灵光，没有浩大的声势。幡面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百戏镇中收集来的浓烈惊惧与绝望的情绪波动，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那道偷袭的黑影。
那黑影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在出手的刹那，心神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怖攫住，动作出现了本不该有的顿挫。
这凝滞只有一瞬，甚至连半息都不到。
但，对于闻厌这等剑修而言，已经足够！
一道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冰冷的剑光，如同撕裂夜空的寒电，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那凝滞黑影的尖端稍下三分处——那里似乎是其力量运转的核心节点！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琉璃破碎的脆响！那土黄黑影从被剑尖点中的地方开始，瞬间布满裂纹，随即“嘭”地一声，当空炸裂，化作无数土黄色的碎片和溃散的灵光，簌簌落下。
另外三道黑影仿佛失去了指挥，攻势一缓，随即迅速钻回地底，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土腥与灵力残渣。
夜雨依旧淅沥，场面却暂时恢复了死寂。
凌栖迟看着下方那堆失去灵性的碎片，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她看向收剑而立、气息平稳的闻厌，晃了晃手里的心念幡，语气带着点惊魂未定的得意：“瞧见没？关键时刻，还得是靠我这宝贝！”
闻厌的目光在她手中的幡上停留了一瞬，那幡面此刻看起来依旧平平无奇。他方才清晰地感应到，在那瞬间，有一股极其负面、混乱的精神力量干扰了傀儡的核心。“此幡……诡谲，慎用。”
他能感觉到，那力量并非正道，带着侵蚀与混乱的特性。
凌栖迟浑不在意地收起幡：“能保命就是好东西。管它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她顺口又溜出一句让闻厌微怔的怪话。凌栖迟看着下方那堆失去灵性的碎片，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她看向收剑而立、气息平稳的闻厌，晃了晃手里的心念幡，语气带着点惊魂未定的得意：“瞧见没？关键时刻，还得是靠我这宝贝！”
闻厌的目光在她手中的幡上停留了一瞬，那幡面此刻看起来依旧平平无奇。他方才清晰地感应到，在那瞬间，有一股极其负面、混乱的精神力量干扰了傀儡的核心。“此幡……诡谲，慎用。”
他能感觉到，那力量并非正道，带着侵蚀与混乱的特性。
凌栖迟浑不在意地收起幡：“能保命就是好东西。管它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她顺口又溜出一句让闻厌微怔的怪话。
闻厌自动忽略了听不懂的部分，剑尖一挑，将一块较大的傀儡碎片摄入手中。碎片入手冰凉，上面刻有极其细微、连贯的符文，工艺精湛，绝非寻常修士所能炼制。“符文风格古老，非当代流行制式。操控距离极远，精准狠辣。”
“是那个‘班主’白明朗的余孽？还是叶枫那家伙阴魂不散？”凌栖迟凑过来看，她对符文研究不深，但也能看出这东西不简单。
“皆有可能。”闻厌捏碎碎片，“亦可能，是这七情谷的‘迎客’之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还没进谷，就遭遇如此精准狠辣的袭杀，这七情谷，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凶险。
他们不再停留，继续向前。约莫一炷香后，终于抵达了七情谷的入口。
眼前并非险峻的山峡，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流转的五彩迷雾。雾气浓郁得化不开，看不清内里半分景象，只是静静地翻涌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色彩交织流淌，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情绪，瑰丽莫测，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压抑。
迷雾之前，立着一块残破的古碑，碑上以古老的篆文书刻着三个大字——七情谷。字迹边缘模糊，带着岁月的沧桑。
而在古碑旁，雾气相对稀薄之处，盘膝坐着一名身穿灰白道袍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双眼紧闭，如同沉睡，周身气息与这迷雾、这古碑几乎融为一体，若非肉眼看见，神识几乎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在老者身前，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玉瓶，瓶身光滑，无任何纹饰。
凌栖迟和闻厌落下遁光，在距离老者三丈之外停下，暗自戒备。
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异常清澈、甚至带着几分孩童般好奇的眼睛，与他那苍老的容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凌栖迟还未完全平复气息的脸上，微微一笑，声音沙哑却平和：“二位小友，能连破四重‘土行傀’至此，可见实力机缘不凡。”
他竟对刚才的袭击一清二楚！
凌栖迟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前辈在此，是专程等候我等？”
老者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老朽不过是这七情谷的引路之人，亦是守门之仆。在此等候所有欲入谷之人。”
他指了指身旁的青玉瓶：“入谷不难，但需依循古例。此瓶名为‘纳情瓶’，二位需各自向瓶中注入一缕自身最本源、最强烈的情念，无论喜怒哀乐爱恶欲，皆可。瓶满，则迷雾自开，显入谷之径。”
“注入情念？”凌栖迟挑眉，“若是我们不愿呢？”
老者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起来：“若不愿，亦可。只需绕谷三周，高歌一曲《逍遥游》，谷口迷雾或可感应到道友的‘赤子之心’，自行散开。”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有此事。
凌栖迟嘴角微抽，信他才有鬼！这老头看着和善，实则刁钻。绕谷三周？这七情谷范围莫测，绕三周怕是腿都要跑断。高歌《逍遥游》？怕是没唱完就被这老家伙或者暗中的什么东西敲闷棍了。
她与闻厌交换了一个眼神。
闻厌微微颔首。这纳情瓶虽不知底细，但比起那个明显是戏弄人的选项，至少更直接，风险相对可控。
“好，我们注入情念。”凌栖迟做出决定。
老者抚须笑道：“善。请二位小友各自上前，手抚瓶身，凝神静气，引动一缕情念即可。切记，需是自身真切之情，虚伪之作，瞒不过这‘纳情瓶’。”
闻厌率先上前。他走到青玉瓶前，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冰凉的瓶身之上。他闭上双眼，眉头微蹙，似乎在调动某种情绪。片刻后，他周身气息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一缕极其凝练、纯粹，带着孤高与决绝的“傲”意，如同雪山顶峰的寒风，注入瓶中。
那青玉瓶表面光华一闪，瓶身内仿佛多了一丝极淡的、冰蓝色的氤氲之气。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点了点头：“剑心之傲，纯粹难得。”
轮到凌栖迟。她走到瓶前，看着这光滑的瓶子，心里有点打鼓。最本源、最强烈的情念？她下意识地想到了对叶枫的厌恶，对变强的渴望，还有……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抱剑而立、面无表情的闻厌，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瓶上。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现代都市的喧嚣与孤独，穿书后的茫然与挣扎，被系统逼迫的憋屈，抢到叶枫机缘时的快意，还有与身边这个家伙互相拆台又不得不合作的种种……
最终，定格在一种情绪上——一种强烈的不甘，以及想要打破一切束缚、掌控自身命运的“逆”！
她引动这缕心念，透过掌心，传入瓶中。
“嗡——”
青玉瓶发出一声低沉的轻鸣，整个瓶身都微微震颤起来！瓶内，一股炽烈、张扬，带着焚尽一切枷锁意味的赤红色气旋骤然出现，与其他情绪光华交织，显得格外醒目。
老者清澈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紧紧盯着凌栖迟，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逆命之意！如此炽烈……小友，你之心念，竟是‘逆’！”
凌栖迟收回手，感觉心神略有消耗，但并无大碍。她看向瓶内，只见那赤红色的气旋与其他几缕微弱的情念光华混合，缓缓上升，逐渐接近瓶口。
随着情念的注入，前方那无边无际的五彩迷雾，开始如同煮沸般剧烈翻滚起来，中心区域，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正在缓缓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