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运面露一丝不忍,让人把林芳带下去。接着对周太傅说:“林芳虽然勾结外人,但毕竟是孩子的母亲,有此作为可以理解,希望父亲饶她一命,只是将她软禁起来。”
周太傅说:“妇人之仁!她想让咱们家全家死,你现在还想保她?”
“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咱们的孩子变成这样,她自然是伤心的。”
“老三,所以你觉得我太残忍了吗?那也行,你把你儿子女儿带着,就让我死吧,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我这副老骨头就不用管了。”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衷心希望您能够健康长寿。只不过我毕竟和他夫妻情深,如果我翻脸无情,是不是太薄情了?对结发妻子都这样,那其他人会怎么看我,有多少人真心实意尊敬咱们?这对咱们家的口碑不太好。”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唉,林芳做出这些事情罪不在她。她这段时间疯疯癫癫的,根本想不出这样的计谋,肯定是宋雪凝那个妖女在背后怂恿她。”
“我也听说过这个人,这个女子真是不知死活,当初她爹妈死得那么惨,现在她还敢在京城兴风作浪。不过咱们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和她一般计较。景运,你明天派人去京兆尹报案。”
“报案?”周景运一愣。
“就说忘忧斋主人宋雪凝,精通妖术,蛊惑命妇,意图谋害朝廷重臣,动摇国本。请京兆尹即刻将其捉拿归案,严刑拷问!刚才你就是这么跟林芳说的,现在你就这么去做。”周太傅道。
周景运心中一寒。
他跟林芳说这些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想要磨掉林芳的反抗心思。
没有想到现在他父亲真的让他去报案告宋雪凝。
宋雪凝身后牵扯的高官可不少,而且这些人都是青壮年。
得罪了他们可没有好处,他父亲虽然现在以肉太岁续命,但是能续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周景运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怎么?告一个布衣之身的女人都不敢吗?”周太傅问。
他的眼中射出两点寒光。
“不不不,这点小事,怎么会不敢呢?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能把她告死,让她不得翻身。”周景运陪笑着说。
……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忘忧斋的门便被急促地敲响。
来人正是李婉儿。
她居然是骑着马过来的。
马蹄声阵阵,一下子就把宋雪凝给惊醒了。
宋雪凝连忙开门,把她迎进来,问道:“为何如此慌张?”
李婉儿说:“你要倒霉了。”
“我天天倒霉,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我爹从我爹那里听到的消息,他们把林芳关起来了,本来我要接林芳和她的儿女的,现在接不成了。除此之外,周太傅一家还反咬一口,说你用妖术害人。太傅府已经向京兆尹府施压,王铭大人顶不住,恐怕很快就要派人来抓你了!”
宋雪凝的心猛地一沉。
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没有正面去调查周太傅家,只不过是想帮林芳,想救林芳和她的子女罢了。
但是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就等于杀那个不肯死的老人。
所以周太傅一家要反击。
只不过他们还是留了一些面子,通过京兆尹来抓人,而不是自己直接派兵来抓人。
看来自己在京城结交的人脉还是有点作用。
“现在京兆尹的人马上就过来了,咱们现在挡不住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马上收拾,我给你准备好了马车,赶紧走吧。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我爹几分面子,我有我爹的手牌,可以直接出去,没人阻拦,但是等天大亮之后就不好说了。”李婉儿催促道。
“我现在跑了,是不是落人以口实?”宋雪凝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宋正卿当机立断,将一个早已备好的包袱塞到妹妹手中,“雪凝,京城是待不下去了,立刻出城,去江南暂避一时。这里的一切,有我!”
这下宋正卿和李婉儿倒是配合无间。
“不!”宋雪凝猛地摇头,一把推开包袱,“我不能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使性子!”宋正卿急得双眼通红,“你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你以为周家只是想抓你吗?他们是要你的命!”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去江南躲一躲,京城的事交给我爹和王铭王大人来摆平。毕竟你没有做什么大事。他们太傅府的人只是诬告而已,但是一旦把你抓进牢中,他们就有办法让你承认你自己根本没有犯的错误,到时候就出不来了。等这里的事情了了,你再回来。”李婉儿也劝道。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忘忧斋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迁怒于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来抓我,我不怕。”宋雪凝说。
其实她有秘法在身。
就算被抓住了,她可以变成猫偷偷钻出去,只不过这个秘密就要曝光。
不过生死大事之前,这点秘密也无所谓。
就在兄妹二人争执不下之际,忘忧斋的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撞开。
京兆尹府的捕头张千,带着十数名衙役,手持铁尺锁链,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众人都望向张千。
“宋雪凝,有人告你妖言惑众,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奉王大人之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京兆尹王明有两大得力干将,分别叫张千和李万。
这两个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配合无间。
他与宋雪凝也算有过几番交情,一起破过几个案子,深知她为人,不存在什么妖言惑众,更不存在谋害朝廷命官。
可官命难违。
在太傅府面前,他们俩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而已,连京兆尹王明都顶不住,何况是他们。
“你们凭什么抓人!”李婉儿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宋雪凝面前,“我爹是刑部侍郎!我看谁敢动她!”
张千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拱手道:“李小姐,这是京兆尹府的公事,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我今天就为难了,又怎么样!”李婉儿大声说。
大名鼎鼎的李小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
“婉儿,算了。不用为难张大哥。”
宋雪凝缓缓地从众人身后走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异常平静。
她对着张千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走。”
“雪凝!”宋正卿和柳青失声惊呼。
宋雪凝转过身,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兄长,青儿,婉儿,你们放心。”
“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