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村口的石桥上,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悄悄攥紧了拳头。
得争分夺秒才行。
视线一转,她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旋翊。
他背对着跳动的火堆,正低着头,一针一针,缝在一块兽皮上。
那皮子平铺在他膝上,边缘却异常结实。
池菀悄悄起身,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旋翊,你在干啥呢?”
旋翊没有抬头,手中的骨针依旧在兽皮上飞快地穿来去。
“这是海兽的皮。”
“正给你缝件挡雨的斗篷。”
池菀这才凑近细看。
领口确实很大,下摆垂下来,足足能盖到膝盖以下,还真是件披风的模样。
她以为旋翊是海里长大的,根本不会怕淋雨。
可偏偏眼前这件为遮风挡雨而生的披风,竟是他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没成想他还专门动手做这种玩意儿,真是……
有点意外。
见她盯着自己不放,旋翊手上的骨针微微一顿。
“好看吗?”
池菀脑子“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她压根没听清他问的是衣服还是人,只凭着本能做出了回应。
“嗯!”
旋翊低笑一声。
他的针又动了起来,但这一次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我又没说不让你看。”
他继续低语。
“你想看多久,我都愿意。”
这地方夜里没有灯,也没有戏文可听。
平日里,人们吃过晚饭便早早躺下。
要么闭眼入睡,要么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可现在,看着旋翊坐在火塘边低头缝衣的身影,竟比抬头看漫天星辰还要令人着迷。
他的手真好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此刻,那双手正捏着一根骨针,在浅蓝的兽皮上来回穿梭。
池菀盯着那根闪着微光的蓝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蓝线……是打哪儿来的?”
旋翊指尖轻轻一挑。
“是我自己的头发。”
“啥?头发?!”
池菀瞳孔猛地收缩。
她下意识伸手,指尖碰了碰他肩上垂下来的那一缕长发。
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发丝竟然能当作缝衣的线来用。
“这不会一拉就断吗?”
她皱眉追问。
“缝衣服时扯一扯,不得崩了?”
“不会。”
旋翊没有躲开,任由她指尖在他的发丝间轻轻划过。
“我们人鱼的头发,比陆地上的人结实多了。能当线,也能织网,用处多着呢。”
旋翊说着,轻轻拨弄自己垂落肩头的一缕冰蓝色长发。
他抬手将一缕发尾绕在指尖,稍稍用力拉扯,发丝纹丝未断,反而绷直如弦。
“你看,连兽皮都能穿得过。”
他低声说着,顺势将发丝穿过骨针的小孔。
池菀听得更来了劲,心里嘀咕。
真有这么韧?
她伸出食指和拇指,捻起一小撮发丝,试探性地轻轻一拽,发丝却纹丝不动。
“这么结实?还能用来缝衣服?”
嘴上虽问,手上却没停,又多蹭了两下。
没等她把手抽回,旋翊忽然转过头,唇瓣轻轻叼住了她的手指尖。
池菀一下就缩回手,指尖还麻麻的。
“别摸,我还没过发情期,你再碰我,我怕针线都拿不稳,衣服也缝不好了。”
旋翊低头看着手中的斗篷。
他闭了闭眼,耳鳍微微颤动,颈侧的鳞片泛起粉红,那是情绪激动时才有的征兆。
池菀一看他眼里那股滚烫的劲儿,心口猛跳了一下,赶紧把两只手藏到身后。
她干笑了一声。
“啊……我不是故意的!就、就是好奇嘛……”
兽人发情期太离谱了吧?
她就摸了下头发,咋就成调情了?
池菀在心里疯狂吐槽。
她在部落长大,对兽人习俗也算耳濡目染,可从没人说过碰个头发都会引火上身!
旋翊瞥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低笑了一声。
针脚依旧工整,可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他眼角余光追随着她慌乱的小动作。
池菀盯着看了很久,旋翊的手指在淡蓝兽皮上来回穿梭。
她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着看着,视线却不知不觉黏住了那双灵巧的手。
随着针脚密集排列,斗篷的边缘已经显现出流畅的弧度。
池菀眼皮越来越沉。
“旋翊,我先睡啦……你缝完就来抱我,好吗?”
说完也没等回应,直接往铺好的兽皮堆上挪了挪。
旋翊偏头看她。
“嗯,我马上好。”
他放下针线,伸手替她将散落的兽皮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
池菀困得迷迷糊糊,却还记得他还没过发情期。
他说他还在发情……
那抱我的时候会不会……
会不会控制不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瞌睡虫一口吞掉。
旋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不想让她等太久。
最后一道边角收针时,他用牙轻轻咬断发丝。
整件斗篷已完成大半,只差几处细节明日再补。
池菀应了一声,转身爬到兽皮上。
刚躺下,一道黑影就压了过来。
她半睁着眼,看见颜坞蹲在她的身边。
“没发烧。”
颜坞松了口气。
“我能抱你睡吗?”
池菀眨了眨眼。
“你不是发情期过了吗?陆圪还在发呢……”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眼皮又往下耷拉。
明明记得颜坞昨日说过他的周期已过,按理不该有这样的冲动。
可这会儿脑子太沉,她懒得深究。
颜坞的手指微微顿住。
他目光扫向不远处正装模作样盯着火塘的陆圪。
颜坞的眉头蹙了一下。
“陆圪,你发情期……还没完?”
陆圪心头猛地一紧,浑身一僵。
他哪敢再装?
如今被颜坞当面戳破,他干笑两声,慢吞吞蹭到池菀身边。
“那个……池菀,发情期早结束了,我……忘了跟你说。”
池菀猛地睁大眼。
她转头盯着陆圪。
“旋翊都没完,你咋好得这么快?他体质比你还强,这才过了几天?你这就恢复了?”
陆圪抓了抓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她。
“那……兽人和兽人不一样呗?我体质比较……特别?也许……吸收得快?或者……抗性高?反正……就是好了。”
他越说越虚。
池菀盯着他看了两秒,见他满脸不自然,便也没多问。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颜坞。
“那你干嘛非要抱着我?”
颜坞被问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