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鸿刚要开口劝她慢点,林泽容却抢先一步。
“兮儿,慢点吃,不赶这会儿。饺子烫,别噎着。”
她抬眼瞅了他一眼,又看看大哥。
苏云鸿轻轻点头示意。
她这才放下心来,放慢了节奏,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
“小姐,小姐!”
杨兔从院子外一路小跑进来,发带都快飞散了,气喘吁吁地喊道。
“福武驾着马车回来了,来接咱们了!马都备好了,就等出发啦!”
苏眠眠正好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拿起点缀绣花的手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随即站起身来,裙裾微微摆动。
“大哥,泽容哥,走吧,别耽误了。”
“好。”
两人异口同声,齐齐起身。
三人上了马车,木质车厢宽敞,铺着厚实的软垫。
苏眠眠坐在靠窗的位置,掀开青布帘子往外一看。
门口早排了老长一队人,黑压压一片。
福武把车稳稳停在后院门口。
一进院,苏云桃正背着手,站在院中石凳旁,嘴唇微动,安静地默念着台词。
而林欣儿却急得直搓手,在廊下来回踱步。
苏眠眠走过去,一手拉住一个,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底踏实。
“桃桃姐,欣儿姐,准备好了吗?”
林欣儿被她一望,心头那点忐忑瞬间消散无踪。
她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语气轻快地点头道:“嗨,都练了这么多遍了,能有啥事?准备工作做足了,心里也踏实了。待会儿还得麻烦桃桃多说两句,外头的人可真不少,都快挤到街口了。”
苏云桃轻轻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姐!爷爷让你们快去前头!”
苏云辉一路小跑着冲过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几人连忙整了整衣襟,理了理袖口和裙摆。
彼此对视一眼,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快步朝店堂走去。
苏眠眠站在门边,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静静看着苏云桃稳步走上台前。
当苏云桃张开口,清亮的声音传开的那一瞬间。
她心里猛地泛起一阵暖意。
原来,女子也可以站得笔直。
清脆的鞭炮声接连炸响,火红的纸屑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快的笑声。
苏云桃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
“今日新开张!为了答谢街坊邻居的支持,凡进店消费满一两银子,一律打八折;满五两银子,直接六折优惠!只此一天,绝无仅有,欢迎各位乡亲来挑来选!”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门槛被踩得咚咚作响,几乎要被踏烂。
苏眠眠眼疾手快,赶紧冲到收银台前站定。
今天她负责管账,手上拿着新制的账本和炭笔,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苏云辉他们则迅速分散到各处。
店里摆得满满当当,香皂被码成了几座小山。
而后院的仓库里,更是堆得惊人。
每一种香味的香皂都存了整整两千块,整整齐齐摞成高高的垛子。
很多人都是听说了“苏记香皂”的名头,专程从十里八乡赶来的。
苏眠眠一边记账一边偷偷观察。
这几位临时店员干得不错,手脚麻利,态度也好。
再磨合几天,怕是就能转正了。
明天一早,得在作坊门口贴个招人启事,写清楚工钱和要求。
看看谁有这本事,愿意来学手艺,也能接下这越来越重的活儿。
中秋节还剩半个多月。
正是家家户户开始置办节礼的时候。
香皂又不坏,能存很久,拿来送人也体面。
再加上今天搞大促销,折扣打得飞起。
谁来了都不想空手走。
一传五,五传十。
附近集市的商贩也听说了,纷纷议论说苏记这回是真下了血本。
等到收摊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大伙儿才拖着酸痛的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喘气。
后来,苏云鸿他们学院有事,不得不返回。
店里的活儿一下子更忙了。
苏老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抽了个空去集市上挑人。
他左挑右选,最终带回了两个机灵的男伙计,还有三个手脚利索的姑娘。
人一到,苏老三二话不说,立刻让人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粗布衣裳,又匆匆忙忙找了苏云桃。
让她用二十分钟时间讲了讲基本规矩和流程,便直接安排上岗。
虽说还不太熟练,常有拿错货、算错账的时候。
但总算是把苏眠眠她们肩上的压力分走了一大半。
大家轮流歇脚,终于不用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这五人里,有两个特别上道。
一个是叫阿禾的姑娘,说话甜,手脚快,不光上手极快,还懂得察言观色。
另一个是叫大柱的小伙,憨厚但不笨,记性好,顺手就向几个大爷大娘推荐了薄荷味香皂,竟一口气卖出了好几块。
苏眠眠都记在心里了。
这两个人,往后得重点盯着。
他们的表现虽不至于出错,但眼神闪躲,言语间藏着试探。
她向来心思细密,对人对事从不马虎。
尤其是涉及自己生意的事,更容不得半点疏忽。
这几个人才刚进苏家铺子。
底细还未完全摸清,自然要多留个心眼。
她暗暗打定主意,日后多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看看究竟是真心做事,还是另有所图。
今天收摊太晚,已经过了亥时。
天色全黑,街巷寂静无人。
为了明天能准时开门,大伙儿没回苏家村,直接在新买的小院里住下了。
那小院位于城东,离铺子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青砖灰瓦,院墙齐整。
前前后后共三进屋子。
虽不大,却也宽敞够用。
院子是苏老爹前些日子悄悄置办下的。
夜里寒气重,伙计们搬来柴火,在院子里生了个小火堆。
苏老爹早就派人把屋子打扫干净,连被褥都是新换的。
每人也挑好了自己的房间。
男女分住东西两厢,井然有序。
屋内点着油灯,映着木桌木凳。
年纪小的兴奋得叽叽喳喳。
年纪大的则只是默默整理铺盖。
实在太累,谁也没力气说话。
白天从清晨忙到日落,搬货、叫卖、应对客人。
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苏眠眠洗完澡,只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连擦头发的力气都没有。
她胡乱披了件外衣,一头栽上床,连梦都没做,直接睡死了。
屋外月光淡淡地照在窗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