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显然训练有素。他们像一群嗅觉灵敏的野兽，在城市的脉络中迂回穿行，连续三次故意绕行不同的路线，每一次转弯都精准得令人心惊。直到最后，他们才缓缓驶向城郊那座庞大的物流运送公司——那里毗邻国境线，是法律与黑暗的交界地带。
林小满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线，迅速看清了公司招牌上模糊的标识。她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对准招牌按下快门，闪光灯在黑暗中亮起的瞬间，她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拍完照片，她立即调转车头，油门拧到底的瞬间，小电驴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她一边飞驰一边飞快地拨通电话：“喂，队长，我发现情况了...他们在城郊物流园，靠近国境线的位置...对，我拍到了招牌照片...“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货车引擎的启动声。那些人，恐怕也要行动了。
夜幕再次降临，苏映雪正忙着在烧烤摊前摆放食材，不锈钢托盘与铁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刚系好围裙，就看见林小满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苏映雪放下手中的食材，敏锐地察觉到搭档情绪低落。林小满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整个人蔫蔫的，像只斗败的公鸡。
林小满摇摇头，在苏映雪递来的塑料凳上重重坐下，把昨晚的经历娓娓道来。
“林队他们快五点才到，天都蒙蒙亮了。“林小满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在为昨晚的徒劳无功懊恼，“先派无人机侦察，结果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整栋物流园安安静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等到正式进去搜查，你猜怎么着？“她压低声音，模仿着王志强当时的神情，“'林队啊，我们这大半夜的还不都在勤勤恳恳搬货嘛！'那老油条说得可顺溜了。“
苏映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被林小满接下来的描述给憋了回去。
“最绝的是，“林小满瞪大眼睛，活灵活现地比划着，“'大哥，您不搬货我们还要生活呢！晚上干物流，工钱可是白天的三倍！'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我们才是不讲道理的。“
“然后呢？“苏映雪追问道，手里的夹子停在半空中。
“林队让他们检查仓库，结果你猜找到什么？“林小满突然泄了气，肩膀垮了下来，“一箱箱崭新的拉布布！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玩偶，包装完好得跟商场专柜似的。“
“王志强那家伙，“她模仿着对方夸张的语气，“'林队，我们女儿最喜欢拉布布了，这不正打算进货卖嘛！'装得跟个疼女儿的好爸爸似的。“
苏映雪想象着那个场景，肩膀微微抖动。
“林队让他们把货都拉回去检查，“林小满继续说道，“你猜王志强怎么说？'要是检查没问题，您可得赔我们误工费和违约金！今天这批货可是有发往国内的订单的！'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最后呢？“苏映雪放下手中的活计，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们队长认栽，赔了五千块。“林小满苦笑着指向远处居民区，“就为了这些——“她顿了顿，“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箱子打开来，真的是普普通通的拉布布，一箱一箱的，崭新得连包装胶带都没拆过。“
她转头望向那栋总是拉着素色窗帘的小洋楼，眼神复杂。“我们队长说这次就算了，但我觉得...这事儿绝对没完。“
“那还继续盯吗？“苏映雪一边利落地摆放桌椅，一边压低声音问道，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对面。
林小满沉默片刻，夜色中她的眼神异常坚定：“盯！我总觉得，那群人...绝对不怀好意。“
远处，那扇素色窗帘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静止。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小洋楼内，昏黄的灯光在廉价壁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小隋坐在老旧的电脑前，指尖机械地敲击着键盘，屏幕蓝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罐可乐在他手边冒着气泡，却无人饮用。
王志强手里把玩着那五千块钱，油腻的指腹反复摩挲着纸币边缘，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
“哈哈，这次可让林致原那个傻帽吃了个哑巴亏！“他故意把钞票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旺正摆弄着手里的拉布布玩偶，突然抬头问道：“小隋，你咋知道警察要来查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好奇，手指无意识地挤压着玩偶怀里抱着的可乐瓶。
小隋头也不抬，眼睛始终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我哪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不过王哥准备得够充分，正好派上用场。“
“这群拉布布可真是帮我们赚大发了！“王志强大笑起来，手指在钞票上轻轻弹动，仿佛在演奏一首胜利的乐章。
小旺突然揪住拉布布的胳膊，把玩偶举到眼前：“喂，你们晚上吃啥？“他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了，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
“我要吃羊肉串。“小隋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他瞥了一眼小旺身上的油烟味，又补了一句：“顺便帮我带十串，多放辣。“
“怎么老是我跑腿！“小旺撇撇嘴，视线越过楼梯扶手，懒洋洋地靠在墙边。
王志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们：“行了行了，别吵了！你去楼下问问有没有炒粉，让人送上来。“他低头数着钱又算了一遍。
“王哥你不是说过，不准外卖员上楼的吗？“小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啧，对面就住着个小姑娘。“王志强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还能出卖我们？老李头说了，她就是来开个烧烤摊的。“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次让林致原扑了个空，他肯定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要不找个做盒饭的？天天吃外卖都腻死了。“小隋突然提议，眼睛仍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