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持夭看了一眼来电人，按下接听键，稳住呼吸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妈……”
“给我！持夭，你想要干什么！秋都蓝家的独生女你也敢得罪！我们持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持衡愤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持夭轻啧一声，没等持衡继续大叫发威展示他一家之主的尊严就把电话挂断了。
单手撑着头，持夭舌尖抵住上齿，尝试运转周身灵气缓解剧痛。
“持衡那个老东西又骂你了？”一片桃花花瓣落下，光芒闪过，花瓣幻化成人形，桃花妖翩然落地。
“想骂人。”咬牙，持夭撑床起身，与桃花妖并肩前往持家古宅。
古宅周围没有桃花树，而且有法阵的加持，桃花妖并不打算牺牲自己的部分灵力去传送。
打了出租车，不到十分钟，持家古宅前出现两道移动速度极快的影子。
“蓝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你这个月的考核……就舆论这一块不会过关。”停下脚步，桃花妖停在黑漆漆的帐篷前，桃眸看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负手而立。
“综评过关不就好了？我没闲工夫陪他们玩。”持夭手中缠着红线，漫不经心踱步到桃花妖面前，明亮的狐眸四处打量，搜索着什么。
一道小小身影晃过眼底，持夭三两步上前抬手去抓。那影子移动太快，不过几秒眨眼进了玄铁塔身后的一片屋子。
“我去抓。”
“不行，那里面有怨气，哪怕抓到，大概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拦下桃花妖几番上前的脚步，持夭昂头看向漆黑的天空，心底蓦地涌起一股不安。那股子劲儿和六百年前一样，令人心生畏惧，脚底发寒。
“地灵，持家少家主在此，还请速速现身。”压低声音，持夭环视四周注意周围的动静。
小巧的身影一蹦一跳走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胆怯地打量着笔直立在空地上的女孩，警惕后退两步。
小东西来回看了两三眼，与那双含霜的眸子对视上，不由得打一个哆嗦。
它指着持夭的脸，叽里咕噜说着地灵一族的语言，光着的脚丫子气愤跺地，冷哼一声，抱臂偏头。
“它说什么？”分神到持夭身上，桃花妖淡淡看了一眼地灵，转过头继续查看周围的情况。
“骂我呢。”蹲下身使视线与地灵齐平，持夭捏住小东西的下巴，嫌弃地戳了戳它的脑袋。
“案发那天你应该是在的，我回溯的时候看到过你的身影，当时躲在角落里。看到了什么？”持夭板起脸，脊背挺直，目光似寒霜，严肃认真。
地灵摩挲下巴，垂眸看着地面思索，半晌它举起手开始比划。
“那天我本来打算把那帮人找出来的青铜纹面具藏起来，刚进到帐篷就发现那个老人被杀了。”
地灵举着胳膊向持夭描述它见到的全过程：
黑影在进入帐篷后趁碧叔世没有注意下死手攻击了他，一记手刀劈下，碧叔世的头颅咕噜滚了下来，在地上转了个圈，被黑影踩住。
身首分离，鲜血喷溅。失去头颅的身体直挺挺栽倒下去，鲜血流了一地。黑影扯了扯斗篷将自己的面容完完全全遮住，垂头踢开脚边碧叔世的头颅，踱步到桌子前。
粗糙如枯木的爪子捏着碧叔世放在桌子上的青铜纹面具仔细打量，放到鼻尖轻嗅，发出满足的叹息。
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黑影蹲下身，拎起头颅和尸体，在半空中切了一道裂缝，大步踏进裂缝之中，消失在阴云夜。
轰隆的惊炸响起，雷声滚滚自远处涌来，地灵惊恐看着帐篷内发生的一切，死死捂着嘴巴，昏厥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声尖叫叫起来的，就是那个不讲理的女人！一惊一乍！”
演完自己昏厥过去的场景，地灵从地面上爬起，淡定又嫌弃地拍落身上的泥土，昂头扬着笑脸。
持夭颔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粒种子放到地灵早早捧着的手中，轻声道谢。
“少家主！这么多年，我把宅子保护的这么好！没有其他奖励吗？”见持夭要走，地灵迈着小短腿跑到持夭脚边拦下她，噘着嘴很是不满意。
“有，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弯腰掐住地灵的后颈，持夭走到桃花妖面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向淡漠的脸第一次浮起惊诧。
“夜探古宅的惊喜，我先去那边看看，你自己小心。”回头嘱咐身旁表情崩裂的持夭，桃花妖眨眼间飞出去十米远，离开玄铁塔下。
“对了，我看到那个黑衣怪人身后拖着一条毛绒尾巴，白白的，跟那个，就是……”地灵挠挠头，想不出形容词。
“我有印象，但是不熟。那个妖好像是少家主的一个哥哥。”
绞尽脑汁，地灵小心翼翼抬头偷瞟持夭，嘿嘿一笑。
持夭冷眸看着有些傻气的地灵，头大地按了按太阳穴。
持家一女一儿，她是最年长的那一个，哪里有什么……哥哥！
忽的，一个俊朗面容闪过脑海，持夭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雪白的大尾巴狐狸的长相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你说那两个门客？两个本体都是狐狸，也都可以不借助本体自由穿梭。”
见地灵木着脸发愣，持夭蹲下身轻轻拽着小东西的衣角，使它回神看着自己。
“你确定？”
“我确定！我看到了那个尾巴，当时我给你送东西，那个尾巴还把我扫出去老远掉池塘里了呢。”提起大尾巴，地灵瞬间蔫不拉几。
虽说千年前就成为持家的守宅灵，但是它腼腆害羞不常在持家人面前晃荡，对持家人印象没有多么深刻。
持夭，持玉，用尾巴把自己赶走的狐狸，这三个人是它除持家家主之外印象最深刻的，也是六百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刚刚进到祀北城就有一股怪异感了。”
经过地灵的提醒，持夭心中的困惑统统被点开，连成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
拿出腰间的手机按下谭尽的号码，持夭在一声声响铃中沉下心，狐眸上扬，唇角勾起轻轻的笑。
“持夭小姐，秋都那边下命令限我们两日之内把犯人抓住，并且将碧老的遗体还回去，要万妖司给个交代。”
谭尽手机号没有拨完，他的电话就弹了出来。谭尽听上去情绪不高，话里话外透着疲惫。
“嗯，我一会儿去警局找你。给你一份文件，报给你的上级，联合祀北城万妖司分司再查一遍妖族出入祀北城的记录，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