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秋的眼角,恰到好处地红了红,她连忙道:“我,我没事的,昨天二少刚大婚,今天世子跟二少也顺利换了名字,在表哥这样高兴的日子,我还是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这话说得艺术,就是你越想知道,我越不说,然后你就更加想要知道了。
欲拒还迎玩得明明白白。
忠勇侯也不能免俗,他拉着何念秋坐下,十分关心地问道:“念秋,怎么了,遇到麻烦事了?快点说说。”
他想着等以后出去打仗,估计至少小半年回不来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帮念秋做什么了。
何念秋抬起头,犹豫了一番才道:“是昨天潇儿不小心冲撞七殿下的事情,最后,最后七殿下竟然让潇儿尽快成亲,不然就说潇儿是居心叵测,故意这样做的。”
原来是这件事。
忠勇侯眉宇间的关切,淡了一些,“我知道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潇儿冲撞了七殿下这是事实,如今七殿下在朝廷之上,炙手可热,他愿意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放过潇儿一马,你本该高兴了才是。”
何念秋:“可是这样着急,我去哪里给潇儿挑一个人家嫁了啊?”
忠勇侯:“清婉不是给潇儿挑选了一些人家么?”
何念秋犹豫了一下,聪明的没有说嫌弃那些人的出身,而是说道:“可是那些人中,没有潇儿喜欢的啊,所以我才发愁这件事。”
忠勇侯看她的确是为女儿的事情担忧,昨天可能都没有休息好,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也有一些心软。“等晚上我们一家人用膳的时候,我再跟清婉提一提这件事。”
何念秋一喜,但还是故作通情达理的模样,“我也是不想麻烦世子夫人的,可是潇儿嫁人这毕竟是终身大事,这样仓促我已经很心疼她了,再想着怎么样,都得给她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夫君啊。”
忠勇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想着,正好晚膳的时候,试探一下两个儿子,对于自己要出去打仗是什么想法。
尤其是老二,最近总是频繁犯错,倘若他晚上的时候表现好,自己或许可以到时候带着他出去,一起见见世面,倘若他表现得不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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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苑。
外头阳光明媚,但因为天气还没彻底回春,屋内的地龙烧得正旺。
临窗矮炕上,六七个月大的小糖糖正坐在娘亲怀中,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有点不认识自己亲爹了。
而在别的孩子刚学会坐的时候,岑哥儿已经会爬了,他也没认出来亲爹,手脚并用爬到了跟前,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正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顾昀辞耐着性子问道:“岑哥儿,还认识爹爹么?”
岑哥儿沉静的眸子看着他,那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沉稳,而就在顾昀辞期待的目光中,岑哥儿突然翻个身,朝娘亲跟妹妹爬了过去。
顾昀辞的脸上肉眼可见地闪过一抹失落,孩子们都不记得他了啊。
苏清婉笑着安慰他,“阿辞,岑哥儿认出来你了,但他可能更想亲近我跟糖糖。”
这句话虽然安慰作用不大,但却神奇地安慰到了顾昀辞。
顾昀辞笑容灿烂地说道,“果然是我儿子,随我,在我心中,你娘亲第一重要,你妹妹第二重要,你是排在第三。”
在他儿子岑哥儿的心中,也是清婉第一重要,糖糖第二重要,他这个亲爹第三。
所以他们是亲父子,没毛病。
过了一会儿,糖糖对这个亲爹唤起了一些记忆后,竟然还朝他伸了伸手求抱抱,顾昀辞受宠若惊地抱起了女儿。
结果下一刻,熟悉的事情,再次发生。
女儿又送了他泡热乎乎的……
但顾昀辞也不生气,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更是唤回了他们父女俩的亲子时光,而且脏了的衣裳,换掉就好了。
糖糖好像也通过这件事,认出了亲爹,小手摸了摸顾昀辞的脸。
顾昀辞也一阵激动紧张,女儿的小手肉肉的,软软的,在她的手碰他的脸那一刻,顾昀辞心中激动不已,为这种跟家人们之间温馨的互动而激动,这种感觉是他过去二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啪!”不过下一刻,一个小巴掌就落在了顾昀辞的脸上。
苏清婉一见,微微变了脸色,“阿辞,糖糖她刚学会拍巴掌,你别生气,要不,把孩子还是给我抱着吧?”
顾昀辞抬起头,眼角都挂着泪花。
苏清婉:“……”女儿的力气这么大吗,都把顾昀辞给打哭了?
顾昀辞却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怪糖糖,我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家人之间的温暖,清婉,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
苏清婉表情一时间有点复杂,她在确定顾昀辞真的没有生气后,心中对他就只剩下疼惜了。
天杀的冯氏,明明顾昀辞跟顾昀瑞是双胞胎,怎么就会偏心偏到了那种境地呢?
苏清婉温柔道:“阿辞,说什么谢不谢的,我是你的家人啊。”
顾昀辞伸手把女儿跟夫人都抱在了怀中,旁边被冷落了的岑哥儿想了想,自己也爬了过来。
而看着他们一家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琴心棋意等人都感觉眼角湿润,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这边玲珑苑中岁月静好,那边海棠苑中剑拔弩张。
静宁郡主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旁边的苏溪月跟山茶都站着,两人都有一些忐忑的模样。
顾昀瑞进来,就冲静宁郡主怒道:“你竟然让溪月罚站,你知不知道她有孕了,这一胎还不安稳,如果她腹中的孩子出事了,我拿你是问!”
静宁郡主冷笑一声,“你眼瞎吗?旁边有圆凳,我给赐座了,但你这妾室可真硬气,说什么都不坐,我如果让人硬把她给按着坐了,你是不是就又心疼了?再说了,她生下来的孩子,还得喊我一声嫡母,我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干什么?”
顾昀瑞这才记起来苏清婉的话,静宁郡主是绝对不会对溪月腹中孩子不好的。
他转过头去,看着一脸委委屈屈的苏溪月,“你为何不坐着?”
苏溪月:“夫君,这件事不怪郡主,是我以为,自己不配坐在郡主殿下身边。”
顾昀瑞:“你现在是双身子,绝对不能累到了,让你坐你就座。”
静宁郡主:“等等,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昀瑞皱眉,“你又要干什么?”
静宁郡主冷笑,“我没记错的话,她只是一个妾吧?一个妾室当着我这个正妻的面,喊你夫君,还自称我,怎么,自己被贬妻为妾的事情,忘记了?”
苏溪月被气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是她最怄火的事情,毕竟自己原来才是阿瑞的妻啊!
顾昀瑞却不太关注这些后宅的事情,他无语道:“不就是一个称呼么,你至于这样上纲上线?”
静宁郡主:“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这里是侯府,如果不懂规矩,被外人知道了,到时候只会笑话侯府。正好大嫂派人送来了一百条家规,苏姨娘好好学学吧,回头我得让人考你。”
我没打你,也没骂你,让你学学规矩,合情又合理。
顾昀瑞都挑不出来错,他只是有点意外,“大嫂真的制定了一百条家规?”
静宁郡主点头,“事无巨细,条理分明,样样都是对侯府好的,你也可以看看。”
顾昀瑞心中有点不是滋味,没想到苏清婉这样厉害,所以转过头看向苏溪月的时候,愈发感觉她无理取闹了。
“你别无理取闹了,回头去把规矩好好学一学。今天的请安也结束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山茶就是来点个卯的,心中还惦记着梦姐儿,她听说自己可以离开后,立刻福了福身就走了。
倒是苏溪月期期艾艾地拽了拽顾昀瑞的袖子,“夫……二少,你陪妾回去好么?”
静宁郡主咳了一声,“夫君,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顾昀瑞松开了苏溪月的手,“你先回去,我待会再去看你。”
苏溪月:“……”
妻妾在这一刻的地位区别,淋漓尽致。
她失魂落魄地出去了,突然有一些茫然,怎么自己怀孕了,却依旧没有被重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边屋内只剩下了静宁郡主跟顾昀瑞,静宁郡主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又嫌弃地放下。
顾昀瑞没耐心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静宁郡主抬起头来,“顾昀瑞,我会帮你护着这个苏姨娘,一直到她生下孩子来,但在那之前,我们分房睡。”
原来是这件事。
顾昀瑞语气稍缓,“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赶我,我也不会去找溪月。”
静宁郡主:“反正你现在又不举,一点用都没有,我们分房也是为你好,你不用自取屈辱。”
顾昀瑞嘴角抽了抽,“郡主,不管如何,我已经是你夫君了,你口下留德。”
静宁郡主:“我只是关上门说说而已,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你再惹我,我就去大庭广众下说。明明是你不行,分房睡对你正中下怀,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顾昀瑞:“……”
他能说,这事关男子的面子么?
他可以不与她同房,但她成天把他不举挂在嘴边,实在是太侮辱他了!
再说了,自己那也没有彻底废了,还有恢复的可能,这郡主一口一个不举,是男人都听不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