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加个微信吧。”
宋芷薇跟着他走出大厅。
夜风扑面而来，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她也掏出手机，指尖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扫了码。
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宋芷薇努力压下心底那股尴尬感，小声道。
“霆舟哥，账单你发我一下吧。”
盛霆舟侧过头，淡淡地斜她一眼。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点钱？”
宋芷薇一听，连忙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天本来该我请的，怎么能让你付钱呢？这样太不好意思了。”
盛霆舟靠在驾驶座上，神情淡然，语气没有起伏。
“既然你这么讲究，那就记着，你欠我两顿饭。”
“啊？”
宋芷薇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他挑了挑眉，语气略带戏谑。
“怎么，不想认账？”
“不是……”
宋芷薇急忙解释，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她其实不太想再和他碰面。
过去的事像一层薄纱。
看似轻盈，却始终蒙在心上，挥之不去。
可盛霆舟今天确实帮了她大忙。
若此刻直接推脱，反倒显得自己不够坦荡。
车子一路驶向云顶别墅。
到了庄园门口，宋芷薇动作轻缓地脱下身上那件大衣。
双手捧着递过去。
“霆舟哥，今天谢谢你，衣服还你。”
盛霆舟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瞥见她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外头寒风呼啸，雪花不断砸落在车窗上。
他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轻扬起嘴角。
“这就脱了还我？穿了也没多久吧。”
宋芷薇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泛起一丝窘意。
随即收了回来。
“那……我洗好了再还你？”
盛霆舟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在她身上。
“你这种怕冷体质，还是先穿着下车吧。别一会儿感冒了，又要麻烦别人。”
宋芷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轻轻“嗯”了一声。
把大衣重新披上了肩头。
从大门到大厅还有一段距离。
外面寒风刺骨。
雪花纷飞如絮，在路灯下旋转飘落。
脚下的石板路铺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这种天气，真没必要逞强。
她关上车门后，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拎着包，低着头，慢慢朝大厅走去。
刚踩上大厅门口的地毯，暖意扑面而来。
她正低头拍打鞋上的雪，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前方传来。
抬眼一看，周予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此刻正看着她。
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审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她肩头那件大衣上。
那衣服明显是男款，完全不像她平时会穿的风格。
她身上怎么会有别的男人的衣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予策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闷得发慌。
他皱了皱眉。
“这衣服，谁的？”
宋芷薇心里一紧，下意识不想提起盛霆舟的名字。
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整理衣领。
语气尽量自然。
“朋友的。”
周予策缓缓站起身。
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他缓缓抬起手，碰了碰她的发丝。
动作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芷薇，你说谎的样子，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宋芷薇的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从脊背直窜到指尖。
那一瞬间，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骤然加快的声音。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迅速后退了一步。
“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周予策没有让开。
他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声音低了几分。
“还在怪我，当年丢下你？”
宋芷薇紧紧抿着唇。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中的呢喃。
“没有。”
其实，她早就想通了。
乔以晴是他的女友。
是他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人。
而她，只是那个从小被接进周家、寄人篱下的女孩。
她从不该期待更多。
也不该为此心生怨怼。
周予策看着她刚才躲闪的那一幕，眼神微黯。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芷薇，以晴跟你不一样。你从来都懂事、省心。可她脾气急，一遇到事就容易慌乱，做事也总丢三落四，常常需要人陪着、哄着。”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缓了些。
“今晚她突然找我，是因为她给奶昔办生日宴，筹备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她一个人急得快哭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你别往心里去。”
宋芷薇抬起头，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脸上。
她的记忆被猛地拉回了十三岁那年。
也是这样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天。
那天，她刚拿到月考全校第一的成绩单，心情难得轻快。
放学前，她站在教室门口。
想着回家后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予策。
可还没等她走出校门，就被周晓璐身边的几个女生叫住。
说是班主任有事找她。
她信了，跟着她们走进了教学楼尽头的厕所。
可刚踏进去，头顶猛地泼下一盆冰水。
从发梢到脖颈，瞬间浸透了她的羽绒服。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耳边已经响起了刺耳的笑声。
“宋芷薇，乡下丫头也敢考第一？真当自己是周家的人了？”
那群人拍了照片，得意地举着手机狂笑。
然后一哄而散。
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满地水渍的厕所里。
她没哭，也没喊。
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出学校。
风卷着雪粒打在身上，手指早已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她本想悄悄上楼换衣服。
却被周予策一眼看见。
他站起身，几步冲到她面前。
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芷薇！”
他声音发紧，眉头狠狠拧起。
“你怎么搞成这样？”
不等她回答，他立刻拉着她走到暖气片旁边。
“谁干的？哪个混蛋干的？”
宋芷薇想摇头，想说“没事”。
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周予策替她脱完外套。
见她浑身发抖，连忙把她拉进怀里。
语气低哑，带着心疼和责备。
“宋芷薇，你真的不用什么都自己扛。你不是一个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