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德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之后，他像是精疲力竭一样缓缓松开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毕竟，如果按照真实年龄来说，这也是一位百岁老人了。
如果不是盖亚的基因，恐怕他早就变成了一堆枯骨。
可现在，他们要对同样拥有盖亚基因的凌卓下手。
毕竟，为了自己的利益，埃尔德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也正是这份狠心，才让他能够在今天的位置上坐这么长时间。
“荷尔蒙丝，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当时在新太阳的时候，你都还在捡垃圾吃……如果不是我，恐怕你早就死了。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荷尔蒙……”
“抱歉，我做不到。”
埃尔德刚背过身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荷尔蒙丝给打断了。
身形微微一顿，埃尔德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荷尔蒙丝平静地望向埃尔德：“上将，抱歉，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啪！”
埃尔德二话不说，一拳打在荷尔蒙丝的脸上：“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荷尔蒙丝，你最好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舔了舔唇，口腔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荷尔蒙丝将嘴角的血迹擦掉之后，他看着埃尔德，而后将袖标上的“404”摘了下来，放在埃尔德的桌子上：
“抱歉，上将，很感谢您的知遇之恩，但这一次的任务，无论是我，还是我的队伍，都无法完成。”
埃尔德的嘴角一抽一抽，脸上的横肉都跟着一起在颤抖：
“荷尔蒙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将视线从埃尔德身上收回来，荷尔蒙丝只淡淡地说了句：“抱歉。”
他转身要走，埃尔德吼道：“荷尔蒙丝！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将你一步步带到现在这个地位的？你是要背叛我吗？”
背叛？
当然不是。
可如果说荷尔蒙丝有没有因为埃尔德将他从新太阳带出来而对他有所感激，这个答案显然也是否定的。
其实，在遇到延斯之前，荷尔蒙丝一直都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在404做些不见天日的工作也挺好的，至少，自己不用再被叫做恐怖分子了，也不用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而苦恼。
但现在，在遇到延斯之后，他见到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延斯，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新太阳青年党的成员，但延斯就可以进入天网特遣队，不仅摆脱了自己恐怖分子的身份，还成为了站在天使联盟的“光”中的那一部分。
而自己，却永远站在阴影里。
如果没有见过光，荷尔蒙丝也能够忍受这满是阴暗的日子。
但只要见过光，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
即便荷尔蒙丝不去想延斯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去刺杀凌卓，他现在也做不到了。
凌卓，她太强了。
能够透视到自己，那作为刺杀杀手锏的能力——隐身，也就毫无意义。
换言之，和凌卓、延斯的碰面，将荷尔蒙丝的存在变得一无是处。
身体上，和精神上，双重打击。
埃尔德再次走到荷尔蒙丝面前，他指着荷尔蒙丝的鼻子警告道：“只要你今天走出这个房间，我就可以让你从天使联盟滚出去！”
荷尔蒙丝活动了一下舌头，他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现在还想待在这里吗？”
“你什么意思？”
“我在404干的事情，和我在恐怖组织里干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同呢？”
荷尔蒙丝的反问，让埃尔德愣住了。
“难道不也是杀人吗？作为你们的刀。”
越过埃尔德，荷尔蒙丝拉开门走了出去，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就连荷尔蒙丝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他根本就不热爱这份工作。
其实，甚至不能说是不热爱，而是他从未有过归属感。
有时候，即便是他自己，也感觉自己好像仍然还在新太阳。
还是那个地沟里的老鼠。
电梯门缓缓打开，荷尔蒙丝在电梯里又徘徊了好长时间，如果不是有人要进来，将手放在门缝之间，让门又再次打开，荷尔蒙丝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该出去了。
抬起头，他却看到了站在电梯外的凌卓和延斯。
毫无波澜的眼睛躲开了两个人的视线，荷尔蒙丝正要出去，被凌卓拦住了：
“我们能谈谈么，荷尔蒙丝？”
荷尔蒙丝没有理她，径直走了出去：“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延斯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没杀了我们，埃尔德应该不会让你好过的吧？”
“我们已经知道，是埃尔德让404去地下实验室的，他是想要毁灭证据，对吧？”凌卓在旁边补刀，“任务失败，埃尔德不会放过你的。”
站定，转身，荷尔蒙丝看着这两个人，眯着眼睛：“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盖亚办公室出来之后，凌卓想了很久应该怎么样才不至于让自己眼睛的事情泄露出去，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要找荷尔蒙丝面谈一下。
在他给埃尔德汇报自己和荷尔蒙丝交战情况之前，和荷尔蒙丝面谈。
但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已经跟埃尔德说完这一切了。
那凌卓就只能赌。
赌荷尔蒙丝没有说眼睛的事情。
沉了口气，凌卓来到荷尔蒙丝面前：“你是延斯的朋友，所以我们想要帮你。”
延斯的朋友？
荷尔蒙丝望向延斯，延斯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两个人算是朋友吗？
反正他们在新太阳青年党的营地里，没少打架。
甚至荷尔蒙丝还仗着自己能够隐身的能力，每天晚上偷偷给延斯的鞋子里放狗屎。
但放在当下这个环境里来说，两个人怎么能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朋友呢？
轻叹一口气，荷尔蒙丝反问：“帮我？帮我什么？怎么帮？”
“在封锁区，我们都没有要了彼此的性命，那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与其跟着埃尔德这种人，不如跟着我们飓风上将，”凌卓威逼利诱，“飓风上将可不会让你随随便便杀人，延斯说你是那种很有正义感的人，应该也很不喜欢404的这种处事方法吧。”
听罢，荷尔蒙丝望向延斯。
延斯硬着头皮冲着他点了点头——
延斯自己可从没说过这种肉麻的话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