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
宋绵绵淡淡一笑,唇角微扬。
她要配压制墨蛇蛊的药,还差两味关键药材。
眼下都还未采到。
所以只能先给他两颗应急的镇痛丹,勉强压制毒性发作。
“药还没到,你得再等等。”
“少说还得四五天。你主子走得快,但药炼不得快,急了,反而出错。”
红生点头,神情复杂。
刚想开口,忽听楼下传来喧闹声。
“楼下有人找你。”
他提醒道,声音略显沙哑。
瘟疫刚刚过去,本以为百姓们会稍作休整。
可前来寻她医治的人却反倒越来越多。
街巷间传言四起,都说舒御医手到病除,连御医都亲自登门求诊。
有些人更是指名道姓,非她不治。
她轻叹一声,整理了下衣袖,缓步走下楼梯。
阳光斜照在门前石阶上,映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她抬眼望去,竟看到舒御医正站在门口。
“舒御医,我……是来请您瞧瞧的。”
“我知道。”
药方早已誊写妥当,药材也备齐多日,只等他亲自上门。
她看着他,目光沉稳。
“舒御医,您的病,我有把握治好。”
说罢,她侧身让开一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御医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她将他带进手术室,屋内整洁明亮,器械整齐摆放在银盘上。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令人心神微紧。
“您这病,叫脑梗。若能早治,其实并不难。”
她一边戴上手套,一边继续解释。
“是因为血管堵塞,导致脑部供血不足。时间久了,脑子就会坏死,人也会慢慢失去意识,甚至猝然离世。”
她说得很慢,条理清晰。
可舒御医听得云里雾里,只觉那些术语如同天书,半句也听不明白。
末了,她顿了顿,神色如常地补充了一句。
“现在,我得给您开颅。”
“开……开颅?”
舒御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您是说……要挖开我的脑袋?那我岂不是……活不成了?”
“不会死。”
宋绵绵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打开头骨,把淤堵的地方清理掉,恢复血液流通,您不仅能活,还能恢复如初。”
她又讲了一大通专业术语。
动脉剥离、血栓清除、减压缝合……
可这些在舒御医耳中,却令人毛骨悚然。
他只觉得冷汗顺着后背一路滑落,湿透了里衣。
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不行!不行!这太吓人了……我不能答应!活人动刀剖头,那是见都没见过的事!你这是要我拿命去赌啊!”
舒御医半天没说话,胸膛剧烈起伏。
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发颤。
“真……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非得开颅不可?”
活人开颅?
那岂不是等同于送死?
哪怕是刑场上砍头,也好过被人亲手把脑袋劈开!
光是想象那画面。
铁器切入皮肉,骨头被锯开,脑浆外露……
他就几乎要瘫倒在地。
胃里一阵翻腾,喉头发紧。
“没有。”
宋绵绵摇头,语气依然沉稳。
“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快、最准的法子。其他方式,比如汤药调理、针灸疏通,或许能延缓一时,但无法根治。等病情恶化,就彻底无救了。”
她看着他,目光坦然,语气稍稍放轻了些。
“您身为御医,也诊治过不少人吧?得这病的,哪个活得过半年?”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
“就算天天喝药,坚持行走锻炼,病根仍在。它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消失。拖得越久,血管堵得越厉害,等到最后一刻,可能一句话没说完,人就倒下了。”
舒御医脸色灰暗。
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
“你说得没错……得这病的,十有八九撑不过去。有的夜里还好好的,早上就没气了。连个预兆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几位同僚临终前的模样。
口歪眼斜,言语不清,最终在痛苦中悄然离世。
“再给我点时间……”
他喃喃道,声音压得很低。
“我得好好想想。要是不成,死的可是我。”
宋绵绵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您可以想。但我希望您尽快拿主意。毕竟,时间拖不得。”
她顿了顿,忽然问道:“你们……不该早就应该回去了吗?宫里不等消息?”
舒御医睁开眼,点了点头。
“他先走了。我跟皇上请了旨,暂时不回去。我说要留下治病,皇上准了。等我病好了,再回京复命。”
宋绵绵轻轻应了一声:“嗯,我明白了。”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平和。
“你慢慢想,别急。命是自己的,怕出事,我懂。”
红生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他听说过疗毒的故事。
可那终究是臂膀受伤,尚可忍耐。
如今却要说劈开脑袋?
人的头颅一开,五脏六腑震动,脑髓暴露在外,还能活?
他心里一阵发寒,几乎不敢往下想。
这病若是治不好,命怕是当场就得交代。
送走舒御医后,宋绵绵一转身,便看见红生依旧站在原地。
“解药所需的草药还得好几天才能运到,你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红生没有动,双眸紧紧盯着她。
“你刚才说的……切开头颅治病,是真事?这等骇人听闻之法,难道当真可行?”
“不然呢?”
宋绵绵反问,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淡。
“若非如此,他脑中淤血积压,气脉受阻,不出三日便会毒攻心窍,命丧黄泉。除了这法子,再没别的路可走。”
这两日相处,虽然彼此交谈不多。
但红生的衣着讲究、举止不凡,明摆着不是普通人。
宋大伯在一旁听得入神,这时慢悠悠插了句嘴。
“你们要是真急,我今天就去把药材给你们运来。我认识几个跑商的熟人,加些银钱,兴许能快些。”
宋绵绵瞥了红生一眼,嘴角轻扬,笑得漫不经心。
“急啥?才几天工夫,多等一天就憋不住了?大伯,明儿去就行,不差这一时半刻。”
宋大伯向来听她的,点点头便应下了。
红生也不慌不忙。
他早已暗中将消息传回主子手中。
药迟早会到,眼下这点时间,根本无关紧要。
他只是望着宋绵绵,心中暗自琢磨。
这个女子,究竟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