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知晓赵明珠是自己的女儿后，燕寒便思量着如何“弥补”。
弥补的方式并不包括赐她女官爵位——赵明珠是他的亲生女儿，是燕皇室的公主，怎能去做一个吃苦耐劳的女官？
何况她贵为公主，人生这么多年却从未体验过皇室的殊荣和优待，他已经亏欠女儿太多。
“谢士津……”燕寒转过身，“既然你说有人证物证，那便按大燕律令处置吧，该是何罪就是何罪。”
燕寒的语气很平淡，落进燕彻执的耳中，甚至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父皇，您不再继续……”
“不了不了。”燕寒满心欢喜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太子，朕信你。”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燕彻执却觉得高兴不起来。
他的父皇是，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他需要时可以力排众议保下罪臣，不在乎时，连为了他多问两句的耐心都没有。
至于了黎民百姓，至于江山社稷，后宫佳丽……
更是虚妄。
他从来便不是一个心系天下的帝君，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道貌岸然、精致利己的……烂俗人。
“太子，你退下吧。朕要去你母后那里一趟。”
“父皇……”
“够了。”燕寒有些不悦地打断燕彻执，“朕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处置谢士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燕彻执跪下叩首：“儿臣多谢父皇。”他的额头贴上冰凉的地板，嘴角却不甘地动了动。
按照他的意思，呵，实在可笑。
罢了，结果是好的，不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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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丹青这些天回了一趟楚地，此刻坐在返程的马车上，心中依旧想着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易子而食的情况暂且消除。”
“枯井涌泉，至少能让方圆十里村庄的百姓能喘口气。”
“观天象，最多不出半月便会降下雨露。”
“乱象已无，暴乱也唯有您亲自镇压的那一次。”
终于，他能腾出手回到京城，践行他对燕彻执的诺言了。
翟丹青在车厢中不动如山，神情淡漠地思索着往后的计划。但不知为何，马匹却忽然受惊，前面的车夫有些力不从心地拉扯，却是徒劳。
翟丹青眼疾手快，顶着剧烈的颠簸立刻从厢中出来。
这是京城的街区，马匹受惊乱窜，依旧撞翻几个商摊。
他骑在马身上，用力地拽住缰绳，几次勒绳终于将马匹控制住。
“啊——”
“小姐你没事吧？”
疯马终于控制住了，他一侧头，发现方才马乱窜时除了撞翻商铺，竟然还惊吓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被吓得不轻，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身边的侍女焦急地询问着她的状态，一只手也在来回地少女的胸前顺着气。
他下马，在少女身前蹲下。
“刚才我的马可是吓到你了？”他问。
少女被吓得花容失色，面色也有些苍白，听见他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向他。
赵玉珠今日出来游街，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却忽然差点被这匹失控的马迎面撞上，是一个好心的三轮车商贩将车子丢出去才保护了她一次。
此刻她在街边有些狼狈地跌坐着，似乎是车主下来询问。
她抬起头，看见的却是日思夜想许久的人——翟丹青。
“你……翟丹青……”赵玉珠有些吃惊，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翟丹青也有点意外：“你认得我？”
“我是……”赵玉珠还没来得及说完，先被身边的侍女打断了。
“小姐，地上凉，先起来。”侍女扶起赵玉珠。
翟丹青接下来还有安排，此刻的确无法多留。
“我今日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能在此多呆，你且先回去，日后若有任何问题，皆可来楚王府上找我。”翟丹青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赵玉珠，“拿着这个，便不会有人拦你。”
赵玉珠不愿接受：“这玉佩实在太贵重，我不能接受。”
“那你改日来还我。”翟丹青说，随后将玉佩放入赵玉珠的手心，便起身离开了。
“小姐，我们也走吧，去瞧瞧大夫。”
赵玉珠嗔怪地看了眼侍女：“你这个笨蛋，刚刚为什么要打断我？你没看见我在介绍自己的名字吗？”
“……我担心您着凉。”
“可对面是翟丹青啊！”赵玉珠一脸遗憾，但是看见手中的玉佩后，心中的遗憾倒也好了些，“罢了，至少还有这玉佩呢。”
侍女见赵玉珠是佯怒，也不紧张了：“小姐，这就是楚王殿下呀？”
“对，他就是楚王。”赵玉珠手中捏着玉佩，看着翟丹青离去的方向，眼中缓缓荡开笑意。
翟丹青回到王府，立刻又钻进了书房，将连邵叫了过来。
“舆论发酵终止了？”
连邵点点头：“如今的时机也不适宜继续发酵，京城最近太乱，皇宫重地也接二连三地出现命案，百姓不信，也是正常。”
翟丹青叹了口气。
“的确。但是如今看来，总觉得有些前功尽弃。”翟丹青继续说，“莺歌、燕舞在宫中如何？”
连邵大概将近期的事情说了个遍，果然不出他所料，翟丹青听完后脸色有些阴沉。
“我将莺歌燕舞送进宫中，的确有意让他们成为我在宫中的一道眼线，但我却从未想过要让她们冒险到如此地步。”
“她俩也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连邵说道，“我们劝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她们一直以来都很有主见，根本不打算退缩。”
翟丹青听完，眸中的神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罢了。”他说，“她们心中有数。本王回京前安排的事情，你可办妥了？”
“安排好了。”
翟丹青点点头：“万事俱备，先按兵不动。本王明日朝会后还需去一趟东宫，你留在府中，好好看管。”
斜阳残血，坠在山头，染红半天天际。
赵玉珠坐在归家的马车上，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那块玉佩。
“想什么呢？”赵明珠看着妹妹脸上，从二人见面到现在便一直挂着的喜滋滋的表情，有些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