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一，我想帮您把病治好。”
“第二，我想跟您谈谈，关于玻璃厂、罐头厂合作的事。”
“罐头厂？”
吴易愣了一下。
他在江市待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城里有家罐头厂。
厂长叫江宇，人挺老实，但两人从没打过交道。
他下意识地皱眉。
“这……你怎么会跟罐头厂扯上关系？”
叶辞霜缓缓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吴厂长，我们认识下。我叫叶辞霜，是罐头厂合伙人。”
“什么？你……合伙人？”
吴易猛地一怔。
他盯着叶辞霜，怎么看怎么不像。
“可玻璃厂跟罐头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让我帮什么忙？总不会是想让我买你们的罐头吧？”
叶辞霜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罐。
“您先看看这个。”
她说着，将罐子稳稳地放在桌面上。
罐子里，金黄色的菠萝块泡在清亮的糖水里。
“您看，现在的罐头基本都用铁皮罐。”
叶辞霜指着罐子，语气平缓。
“价格贵，密封性差，打开不方便，而且最麻烦的是，外面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消费者买的时候，只能靠猜，怕买到烂的，怕是坏的，心里没底。可如果我们改用玻璃瓶呢？”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一眼就能看清内容物，果子是不是新鲜，糖水清不清，全都明明白白。”
“更重要的是，玻璃密封性好，不易腐蚀，成本反而比铁罐低两成。只要规模上去了，利润空间更大。”
“这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吴易心头一震，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他平时常买罐头发给工人当福利。
每次发完都有人抱怨。
“这铁皮罐啊，黑不溜秋的，盖一打开一股铁锈味，看着就没食欲。”
还有人说。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塞了烂果子？外面啥也看不见。”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超市货架上，一排排晶莹剔透的玻璃罐整齐陈列。
红的是草莓，橙的是橘子，黄的是菠萝。
五颜六色，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可很快，他叹了口气，语气又沉了下来。
“想法是真不错，可问题也不少。”
“我们厂现在主产窗玻璃和建筑用玻璃板，早就不再做玻璃罐了。”
“十几年前倒是做过一阵子，后来市场没人要，订单少，干脆停了产。模具早就生锈了，生产线也拆了，技术工人也走的走、退的退……”
叶辞霜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着急。
她知道，这只是表面原因。
真正卡住他的，绝不仅仅是设备和人手的问题。
“还有别的原因吗？”
吴易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还有，玻璃罐属于食品包装，得专门批文，手续比普通玻璃复杂。现在上面卡得严，审批要层层过，一个环节出问题就全泡汤。”
“我不是不想做，是……没门路啊。”
叶辞霜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她终于明白了。
吴易不缺想法，也不缺资源，更不缺能力。
他真正缺的，是一条能走得通的路。
吴易站起来，拍了拍衣角。
“这样，我给你一个人。他今晚就到江市。这人眼力高，路子广，能力也不小。要是他看了你的罐子动了心，愿意点头说好，那这事啊，就等于已经成了八成。”
“叶辞霜，要不要一起去？咱们也别摆什么大阵仗，就当是私下走动走动，给他接个风，聊聊天，顺便让他亲眼看看你的玻璃罐。”
叶辞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她也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裙摆。
“您都亲自发话了，我哪儿还能推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位大人物既然是您看重的人，我也得见一见，认个脸熟。”
她顿了顿，目光清亮地看向吴易。
“不过，您说他是谁？值不值得咱们这么大动干戈？”
“咱们先去大楼买一些东西吧。”
吴易转身抓起外套，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见人见礼，空着手不合适。得带点拿得出手的，又得投其所好。”
叶辞霜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她当即掏出小本子，记下几样要买的东西。
然后对坐在一旁的杨希轻轻挥手。
“你先回去吧，家里还有事要你照应。这边我和吴厂长去办就行。”
杨希应了一声，收拾好包便起身离开了。
随后叶辞霜跟上吴易的脚步，两人朝百货大楼走去。
一路上，吴易边走边解释。
“对方是个港归，叫焦长钧，早年家里遭变故，和妹妹失散了多年。这些年他在港市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开了几家公司，手底下也有厂矿，搞进出口贸易，人脉极广。”
他压低声音，语气透着几分兴奋。
“这次他回来，一来是为了找妹妹，二来也是想在内地落地投资。听说他打算在江市这边扩建设施，尤其是厂矿这一块，准备搞个综合工业园区。”
叶辞霜听得心头一震，脚步都顿了顿。
“你是说……他打算在江市投资建厂？”
“没错。”
吴易点点头，目光灼灼。
“而且他是带着批文指标来的。要是能让他对咱们的玻璃厂有兴趣，愿意顺手帮一把，把扩建的批文递上去，那咱们的玻璃罐生产就能上规模，订单根本不用愁。”
叶辞霜听着，心里渐渐浮起一丝波澜。
她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
“你说他也是港归？从港市回来的？”
“对啊。”
吴易侧头看她一眼。
“怎么，你也认识这种人？”
叶辞霜低下头，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包的搭扣。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裴光辉。
那是她的二哥。
据说他也是在港经商，早年音讯全无，如今更是毫无踪迹。
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同样是港归，命运却大不相同。”
吴易没再多问，只当她是触景生情。
“走吧，快到了。咱们得挑点实在的，不能光送虚礼。”
两人走进百货大楼，吴易直奔家电区。
他盯着那台摆在显眼位置的进口相机，眼神发亮。
“就它了。”
随后掏出钱包，毫不犹豫地付了全款。
叶辞霜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低声惊呼。
“一千多块？！吴厂长，你疯了吗？这钱够在城西买一间带院子的小平房了！就为送一台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