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兴昨晚压根没回余大丫那儿。
可他又不敢直接回家，生怕叶辞霜已经搬走。
他干脆在厂后院那间废弃的工具房凑合了一宿。
他特地睡在蚊子最多的地方。
他翻来覆去地抓挠，心想：只要叶辞霜看到我这满身红肿的包，一定会心软的。
她最见不得我受苦。
就是想让叶辞霜看到他满身的包，心疼他，原谅他。
为了讨好叶辞霜，他还早早熬了白粥。
他知道叶辞霜最爱这一口清淡的暖粥，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坐在门槛上，捧着碗等了快两个小时。
可叶辞霜一直没回来。
他心里开始发慌，嘴里喃喃自语。
“她该不会真的搬走了吧？还是住她妹妹家了？”
早起的顾美玲一看他那副奴才样，忍不住冷笑。
“哟，这不顾副科长吗？怎么，昨晚又睡工具房了？真是难为你了，还熬了这么一锅好粥。”
“顾振兴，人你伤透了才想起补救？太晚啦。”
她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了些。
“叶辞霜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她能跟你过这么多年，是因为念旧情。现在知道痛了？晚了！她已经提了离婚，你还在这儿装深情？”
顾美玲转身就走，连正眼都不再看他一下。
昨晚叶辞霜提了离婚的事，如今家属院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家属院的水房、厕所、小卖部门口就全在议论。
“顾振兴这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人家叶辞霜多贤惠，他倒好，整天在外头晃荡。”
“……”
背地里谁都在说他活该。
顾振兴当然知道那些闲话。
他不是没后悔过。
尤其是顾美玲，巴不得放鞭炮给叶辞霜庆祝。
“辞霜啊，有些男人，不值得你守一辈子。你看我男人，虽说忙，可从不往别人屋里钻。”
这话明着是劝叶辞霜，实则是往顾振兴心口戳刀子。
姚鹏飞趁机上位，一举拿下了那个位置。
而顾美玲，正是姚鹏飞的老婆。
顾振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叶辞霜为什么会突然在全厂大会上提离婚？
她一个向来内敛的人，怎么会当众爆他和秦云莉的事？
搞不好叶辞霜就是中了这对夫妻的圈套。
他们夫妻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得滴水不漏！
想到这儿，顾振兴脸色更难看。
他指着顾美玲的背影吼道。
“厂里总有一天会看清我的本事！该我的，迟早还是我的！”
“你要是再敢挑拨离间，我就去举报你！你煽动离婚，就是犯法！我不怕闹大！”
“神经病！”
顾美玲根本不惯着他。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在这儿嚷嚷？”
“我男人就是有能耐！不嫖不赌，踏实干活，凭本事拿的副厂长，咋就不能当？轮得到你在这儿酸？”
“你和秦云莉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她一个有夫之妇，勾引家属，那就是犯法！我这就去写举报信，看看到底是谁先完蛋！”
她说完，扭头就走。
“我和云莉真的没什么……”
顾振兴站在厨房门口，语气急切，眼神闪烁不定。
“呵呵，这种话等会儿跟警察好好说去。”
顾美玲冷笑一声。
手里锅铲重重拍在灶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干的那些事？大半夜翻墙回来，衣服上全是陌生女人的香水味，还想装无辜？等警察来了，看你还怎么说！”
“顾振兴，大清早的你嚷什么啊？”
叶辞霜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
她早就听到两人在吵。
心里清楚顾振兴根本吵不过顾美玲，也就没急着出门。
她先把小微穿戴整齐，才慢悠悠打开门。
门一开，顾振兴那模样差点把她吓一跳。
“霜霜，昨晚我被蚊子咬惨了，疼得一宿没睡。”
一边说，一边伸手想碰叶辞霜的胳膊。
叶辞霜挑眉，往后退半步。
“那你得赶紧去医院看看，蚊子身上带着成千上万种病菌，万一染上什么怪病，烂皮流脓发臭，那可有得受。”
顾振兴脸都绿了，硬着头皮端起手里的白粥讨好地说。
“霜霜，早餐我熬好了，你和小微趁热喝点。”
“现在可是大夏天，你让我喝热粥？”
叶辞霜瞪着他，像看神经病。
“你自己喝吧。”
她抱着小微，又往后退了两步。
顾振兴尴尬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儿，转头想抱小微。
“小微乖，爸爸抱一会儿，妈妈去洗洗脸好不好？”
小微小脸紧绷，手指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身子往叶辞霜怀里钻。
她不记得这个爸爸什么时候抱过她。
更不记得他做过一顿像样的饭。
小脑袋里满是疑惑。
“秦阿姨和秦小浩是不是不要你了？”
她忽然开口，歪着头，眼神纯净。
“呵～”
叶辞霜一下子笑出了声。
她太了解顾振兴了。
他向来自负，讨厌被女人依赖，更受不了别人死缠烂打。
可现在呢？
自己倒学会追着别人跑了。
他追着秦阿姨，追着那个曾经被他嫌弃太粘人的女人。
追着那个他口中“吵得人心烦”的秦小浩。
可回头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连一碗粥都端得如此勉强。
果然啊，得不到的时候才觉得香。
叶辞霜心里冷笑。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失而复得。
小微挠挠头，像是自言自语。
“也可能是爸爸下了毒，这样他就能和秦阿姨、秦小浩一直在一起啦。”
顾振兴气得脸通红，冲她吼了一句。
“小微！爸爸是真心想对你们好，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他眼中满是愤怒，却又藏着一丝委屈。
他觉得自己已经低头了，为什么没人领情？
小微摇头，声音清脆。
“可我们根本不需要你的好啊。我不稀罕你煮的粥，我只想吃妈妈炒的菜。你要真想照顾谁，就把这碗粥拿去喂秦小浩吧，我们不要你了。”
她仰着小脸，一双眼神干净又坚定。
都说小孩说话不懂事。
因为孩子不说谎，他们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但小微才五岁，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
一定是叶辞霜教的！
顾振兴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他瞪着叶辞霜，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叶辞霜，为了逼我离婚，你连孩子的心都敢扭曲，你太狠了！”
“现在觉得我狠了？”
叶辞霜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