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笨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拍谁啊？”
他故作镇定地问，眼睛却不敢看镜头里的人。
“拍那个男人婆啊！”
王浩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唐昼薇。
“给她来个特写，看她跟路边那个镇墓的石兽似的，绝配！”
“王浩！”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敢拍我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好家伙，这下好了，模特不仅不配合，还要揍摄影师。
他求助似的看向宋秋月。
宋秋月也被王浩这操作气笑了，她走过去拍了拍唐昼薇的肩膀，柔声安抚：
“好了好了，小薇，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就当帮我个忙，让我看看陈东同学的水平嘛，好不好？”
唐昼薇对上宋秋月，气势立马就软了下来。
她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陈东举起相机，透过取景器看着唐昼薇。
确实……挺凶的。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构图，什么光影。
但是当举起相机看到取景器里的构图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唐昼薇身旁的一座石兽雕像。
那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石獬豸，与唐昼薇此刻的神态竟有几分神似。
想着着相似的表情和状态，心下有了思绪。
他没有让唐昼薇摆什么姿势，而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将她和那座石獬豸一起框进了镜头。
压低了机位，采取了微微仰拍的视角。
“咔嚓。”
快门声清脆响起。
“好了没啊？”
“好了。”
陈东放下相机，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自己也不知道拍出来会是什么鬼样子。
他把相机递还给宋秋月，手心全是汗。
宋秋月接过相机，低头看向屏幕。
下一秒，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叹。
“咦？”
她把照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秒，然后抬起头。
“可以啊你。”
照片上，唐昼薇不再只是一个气鼓鼓的小姑娘。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为整个画面增添了几分神圣感。
愤怒，被他拍成了信念。
“这个构思……”
宋秋月忍不住赞叹。
“你把小薇的气质和环境完美融合了，还拍出了故事感。很厉害啊！”
陈东愣住了。
他只是……随便拍的啊。
“我……我就觉得她那个表情，跟旁边的石兽挺像的……”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这句朴素的解释，在宋秋月听来，却成了“艺术来源于生活”的最佳注脚。
“这就是天赋啊！”
宋秋月越看越满意。
“你很有想法，真的。”
唐昼薇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照片里的自己，好像……有点帅？
“哼，算你有点本事。”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算是认可了。
王浩和赵鹏在后面都看傻了。
卧槽？这都行？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不对，这他妈是绝地翻盘啊！
陈东感受着众人态度的变化，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从心底涌起。
原来……我也可以？
“你基本功很扎实。”
宋秋月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欣赏。
陆川跟白薇薇来到石像路看到的就是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幕是赵鹏在帮许锦弦调整服装，宋秋月跟陈东分析着从哪个角度下手才能把人物最美的一面拍出来。
“鹏哥，你把许同学的头发往右边拨过去一些，对对对，就这样。然后把裙摆往外面拉一下。”
“从这个角度虽然能让后面的石像跟树都入镜，但有些主次不明了，我们可以换个角度，从上往下拍，透过枝叶拍人物，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个，我要站上去，你能扶我一下吗？”
“没……没问题。”
俨然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而另一幕……
“我认为意大利面就该拌42号混凝土，因为这个螺丝钉的长度很容易就影响到挖掘机的扭矩。”
“你这纯属瞎掰，根据牛顿第三勾股定理，奶茶里面就不应该放波音747，不然口感会变得十分辛辣。”
陆川跟白薇薇捂着脸从王浩和唐昼薇旁边走过，假装不认识这俩已经争到宇宙尽头的幼稚货。
“你说。”
白薇薇忽然凑到陆川耳边。
“他俩有没有戏？”
“绝无可能！”
他猛地摇头。
“看他俩这架势，不打起来就不错了，就算有戏，也是马戏团的戏，毕竟他俩还吵得挺有节目的。”
“怎么会，我觉得他们好像小说里那种欢喜冤家的组合，一般吵着吵着就吵出感情来了。”
“是嘛？”
陆川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心里逐渐认同了她的说法。
回想起来，浩子跟她的认识好像也挺符合小说情节的。
一个用女头的男生，一个用男头的女生。
因为一个社团而认识了，没准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呢。
这么想着，他就把王浩跟唐昼薇怎么认识的告诉了白薇薇。
后者听到后，激动地在原地跺了几下脚，抓住他的衣服一顿拉扯：
“哇塞塞！真的吗？那这可真的跟小说一模一样了啊！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呢！”
看到她那么兴奋，陆川忍不住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人家的故事你这么激动啊？那干脆你以他们为原型写部小说好了，正好跟你的专业对口。”
“欸？”
她歪着脑袋。
“这倒是个好提议！”
陆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真的开始考虑起来。
思索片刻，她忽然笑着说：
“不过，我不打算写他们的故事，你也说了，毕竟是人家的故事。”
“嗯？”
陆川看着她灿烂的笑容。
“不写他们的话，还能写谁？”
“笨啊！”
她抱住他的手臂往前走。
“当然是写我们的啊！”
“我们的故事，才是最精彩的！”
午饭时间，陵园里唯一的餐厅生意火爆。
一张八人圆桌。
唐昼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宋秋月的胳膊，把她按在自己身边，那架势仿佛在说。
“这位姐姐我罩了”
宋秋月有些错愕，但还是顺从坐下。
陈东的目光在宋秋月身上短暂逗留，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