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我哪懂这些？听你说都觉得他胆子不小，敢去跟高利贷讲道理。”
周淑芬语气坚定地否认。
那种地方的人，心狠手辣，不讲情面。
谁敢去和他们当面谈条件？
周海青一向本分，连那种人都没见过，哪敢去？
“那会是谁……”
周海荣自己也想不通。
“真怪了。”
周淑芬也摇头。
“我也说不上来，但自从出了这事儿，我总算懂了，有文化真重要。”
周海荣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悔，更多的却是决心。
“我已经下定决心，白天去工地干活，晚上一定抽时间看书学习。”
“哪怕从最基础的识字开始，我也要学！”
“好样的，你能这么想，我就踏实了。”
周淑芬轻轻点头。
“以前走歪了路不要紧，只要现在能回头就行。”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饱含深情。
周海荣到底还没彻底走偏，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虽然起步晚，但只要不放弃，总有希望。
是谁出手帮了他们？
周淑芬心里还是犯嘀咕。
她把认识的人一个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当某个身影浮现时，她心头猛地一震。
说不定，就是他！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奔去。
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
周淑芬默默念出那个名字，心里仿佛已有答案。
“你们先吃饭，我出去有事！”
她只想立刻见到郭振义，当面把这事问个明白。
“妈，你去哪儿？”
周海青在后面喊了一声。
可周淑芬根本没回头。
她知道郭振义住哪儿，步行大约十五分钟。
此时也顾不上多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翻腾。
必须现在就去，不能等明天，不能拖到下一秒。
她走得很急，心跳也随着步伐加快。
直到站在他家门口。
刚才那股冲劲一散，理智也慢慢回来了。
这都快晚上了，八点多了吧？
自己这么冒冒失失跑来，是不是太唐突了？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站着，显得格外突兀。
各种念头在她脑子里打转……
她其实也清楚，这些担忧不过是心虚的表现。
她怕自己问出口后，得到的是一句冷淡的否认。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郭振义手里拎着一袋扎好的垃圾，显然是准备下楼扔掉。
他一抬头，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是我看错了吗？”
他喃喃自语，下意识揉眼睛。
周淑芬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傻了？站这儿呢，又不会消失。我是真人，不是鬼，也不会半夜来敲你门索命。”
“真是你啊！”
郭振义终于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惊讶和惊喜。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做梦呢！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凉，别站着。”
他连忙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既然已经碰上了，再躲也没意思。
周淑芬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郭振义一个人住，她进门后，忍不住打量起屋里的陈设。
客厅不大，但布局合理。
所有的物品都整整齐齐地摆着。
这倒是和她想的一样，一个在外企当高管的人，生活确实该是这样利落。
她曾经听同事说过，郭振义做事严谨。
现在看来，这种习惯也延伸到了生活中。
“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郭振义转身进了厨房。
周淑芬坐下后，目光在屋内缓缓移动。
这房子不冷清，反而有点生活气息。
窗帘是浅米色的，窗台上还放着一盆绿萝。
茶几下压着一张照片，应该是他父亲。
原来郭振义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无趣。
他平日里话不多，待人客气而克制。
可在这样的私人空间里，他却展现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来，水和水果都准备好了。”
郭振义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杯冒着凉气的冰水。
旁边是一小盘切好的水果，被精心摆成了花朵的形状，看起来格外清爽可口。
周淑芬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他身上。
“今天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她顿了顿，“周海荣欠债那事，是你帮忙解决的？”
“听他说，前几天突然有人直接找上门，警告了那些放贷的。话不多，但态度很硬，说再敢去家里闹，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从那之后，那些人真的就没再来过。”
她目光紧锁着郭振义的脸。
“是不是你？”
她太想知道真相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
郭振义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她对上。
“是。”
“为什么？”
周淑芬语气中带着不解与震惊。
“这种事，一般人躲都来不及，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你干嘛非要插手？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她声音里透出心疼和焦急。
“你根本没必要为了我们家冒这种风险！”
郭振义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可这些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敢。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
“咱们不是一直当彼此是朋友吗？你有难处，我搭把手，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说得很轻，像在安慰她，也像在说服自己。
这话落在周淑芬的耳朵里，直击心窝。
她整个人怔住了，呼吸都慢了一拍。
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吗？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会冒着得罪放贷团伙的风险去出头？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连她自己都束手无策的事，他一句话就平息了？
她心里乱得很，思绪翻涌，情绪奔腾。
他在雨天送她回家时递来的伞。
她生病时悄悄放在门口的药。
她难过时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全都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冲垮了她多年筑起的防线。
她不想再忍了。
不想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想再用“朋友”这两个字来自欺欺人。
以后会怎样？
她不知道。
也许会尴尬，也许会破坏现在的关系，也许……
可这一刻，她只想听从自己的心。
“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
她低声说着。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凑了上去。
她闭上眼，一口亲在了郭振义的嘴上。
那一吻很轻，甚至来不及感受唇的温度，就已经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