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平时，郭振义这种性格的人肯定推辞。
他向来不喜欢参与别人的私生活，更不习惯在非正式场合出现在他人家中。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在门口停顿了几秒后，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来。
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姚明珠刚好从卫生间出来，推开洗手间的木门。
她微微一怔，随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哎，等等！
这不就是吗？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郭振义，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
郭振义正低头喝豆浆，冷不防被这视线一扫，顿时浑身不自在，手里的碗都差点没端稳。
他下意识缩了下肩膀，偷偷抬头回看了她一眼。
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三个人坐定在老旧却干净的小饭桌旁。
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洒在木质的桌面上。
周淑芬准备的是热腾腾的豆浆、刚出锅的小包子。
还有自家腌了半个月的咸菜，装在一只青花小碟里，咸香扑鼻。
她笑着招呼：“趁热吃，别客气。”
姚明珠也不推辞，端起碗就喝了一口热乎的豆浆。
她咬一口松软的包子，外皮微弹，内馅儿喷香。
葱油的香气瞬间在嘴里炸开。
姚明珠一口咬下包子，唇齿间溢满香气。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绝了！这包子太香了！比我在城中心那家网红店吃的还带劲！”
“真有这么好吃？”
周淑芬正收拾着桌角的筷子。
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呀，都是家常手艺，不值一提，能合你口味我就高兴了。”
“是真的不错，”郭振义也跟着点头，认真地说了一句，“这包子皮薄馅多，火候刚好，咸淡也合适。你手艺确实好，比外边饭店的还讲究。”
“你们都这样说，那我可就当真了啊！”
周淑芬被夸得眉开眼笑。
她热情地招呼着：“多吃点，别客气，今天蒸了一大笼，管够！不够我再热一锅也来得及！”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姚明珠毫不客气，连吃了三个包子。
郭振义也吃了两个半。
就连平时吃得不多的周淑芬也破例多吃了半个。
最后，三人愣是吃掉了一整笼包子。
那是家里用的大蒸笼，黑漆漆的竹屉足有脸盆大，一次能蒸三十多个。
此刻蒸笼空了底，只剩一层淡淡的水汽还在缓缓升腾。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九点一刻。
姚明珠起身，穿上那双擦得干干净净的平底鞋，又把外套拉链拉到顶，整理好围巾。
临走前，她忍不住环顾了一圈屋子。
这间不到六十平的小两居。
墙面有些发黄，家具也老旧，但每一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昨天她最失落、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是这个地方收留了她。
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悄悄涌上心头。
周淑芬见他们要走，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送你们下楼吧，楼梯有点黑，你们俩又不熟路。”
可姚明珠摆摆手，笑着拒绝。
“不用送了，我们自己下去就行。这点路，闭着眼都能走。”
郭振义也点头附和：“对，你忙你的，别管我们。歇着吧，别累着。”
见他们俩这么坚持，周淑芬站在门口。
望着他们并肩下楼的背影，终于笑着摆摆手。
“行吧行吧，那我就不送了。”
她站在门框边。
“你们开车慢点，路上小心。天冷，注意保暖。”
“知道了。”
郭振义应了一声。
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和姚明珠一起转身朝门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出单元门，清晨的阳光斜斜洒在车身上。
姚明珠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郭振义则绕到驾驶座，熟练地系上安全带。
车子很快发动，引擎低沉地轰鸣了几声。
随即趋于平稳，轮胎轻轻碾过地面，缓缓驶出小区。
车辆汇入主路，车流有序，车速逐渐提了起来。
姚明珠靠在座椅上，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
“昨天真是难熬，一冲动跑出来，连伞都没拿，我不知道自己去哪儿，可我想到的人，居然只有淑芬。明明我们认识没有多久，连深交都谈不上。可那时候，她反而是我最想依靠的人。”
她说得很真诚，声音里全是感慨。
郭振义听着，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但神情微微柔和。
“那说明，她这个人，真的很值得信赖。能在你最狼狈的时候想到她，不是偶然，是你打心眼里认可她。”
“是啊，她真的挺暖心的。”
姚明珠叹了口气。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突然头晕，眼前发黑，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差点摔倒。她二话不说就跑过来扶我，还立刻从包里掏出一颗糖塞进我嘴里。她真的救了我一命。”
姚明珠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发紧。
“这事你好像提过一次。”
郭振义点点头，语气缓缓，记忆慢慢被勾了起来。
“就在上个月，你提起过淑芬帮你那次。当时我没太细问，但现在想来，她确实不是那种只会嘴上说说的人。”
“没错吧？”
姚明珠侧过头，看向他。
“你看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装着别人。别人有难处，她不会等你开口，就已经在行动了。这些日子一起相处下来，我敢肯定，她这人打心底里就是善良又踏实，不是装出来的温柔。”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了些，话里却藏了不少意味。
郭振义低头笑了笑，嘴角微扬，眼神却渐渐柔和下来。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最近的一幕幕。
每天加完班，走出办公室，走廊早已空荡寂静。
总能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周淑芬一个人坐在那儿。
她或低头画图，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以前根本没碰过设计这行，基础几乎为零。
可凭着一股拼劲和脑子灵光，硬是在短短几个月内把复杂的软件操作、构图原理都啃了下来。
“你就光笑，啥也不说？我说的有错吗？”
姚明珠不满地追问。
她等了这么久，就等着他能说出点真心话。
结果他只是笑。
“没错，我也觉得她很拼，很认真。”
郭振义坦然承认。